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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直、胡濙、高谷如约来到恭顺侯府,与吴瑾一起在密室中等待瓦剌密使的到来。
仆人终于通报:“老爷,那个叫蒯钢的把人带来了!”
吴瑾:“快快有请!”
“喏”
仆人将蒯钢和皮儿马黑麻领进密室,然后退下。
皮儿马黑麻朝起身相迎的众人拱手:“诸位大人,皮儿马黑麻有礼了!”
胡濙道:“平章大人,别来无恙?”
皮儿马黑麻笑道:“胡大人!几年未见,您老依旧是鹤发童颜,如此矍铄!”
身为礼部尚书的胡濙与瓦剌的这个中原通早前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彼此熟识。胡濙生下来是白发,满月后才变黑,就连这个,皮儿马黑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吴瑾道:“平章大人,事情紧急,我们还是直接谈正事吧。”
蒯钢道:“诸位大人谈正事,小的就告退了,小的在门外候着。”
“你不必离开,”吴瑾道。“你在瓦剌时跟在太上皇身边,也算知晓内情之人,就一起听听吧。”
“小的遵命!”蒯钢坐下。
皮儿马黑麻道:“在下此次来京,是受伯颜帖木儿大人委托,专门与诸位大人商量接太上皇回京之事的。伯颜帖木儿大人的书信,诸位想必都已经看过。”
王直道:“感谢平章大人不辞辛苦,一路来到我天朝京师。可是,我朝已经派出了两位使者,礼部右侍郎李实和大理寺少卿罗绮,与你们的使者完者脱欢一起去了瓦剌。他们两个难道不会与你们的那颜洽谈接太上皇回来之事吗?”
“不会。”皮儿马黑麻道。
“何以见得?”
“我来的路上,恰好遇见了回瓦剌复命的完者脱欢,还有你们大明朝的两位使者。”
“有说什么吗?”王直问。
“完者脱欢向我透露,贵国的国书中,根本没有提到太上皇这档子事!”
胡濙道:“明白了,既然国书中没提到太上皇,李实他们恐怕很难向你们那颜交涉此事。”
“这就是要害所在,”皮儿马黑麻道。“我们那颜已经同意了放太上皇回来,但条件是,必须由贵国先提出。毕竟,要人的是贵国。”
“应该,应该!”王直道。
高谷道:“高谷以为,问题的症结在当今圣上。他必须愿意接太上皇回来才行。”
皮儿马黑麻道:“所以,你们这些朝中重臣才需要说服皇帝。不然,大明朝的太上皇就真成徽钦二宗了,归国之途将会路漫漫其修远,遥遥无期。”
“平章大人说的对,”王直道。“主上之辱,就是我们臣子的耻辱。我们食君之禄,有责任提醒皇帝做正确的事情。”
胡濙道:“武死战,文死谏。必须有人直言,我等身为朝廷重臣,责无旁贷!”
高谷道:“依高谷之见,待李实他们从瓦剌回来后,听听他们与也先太师都谈了些什么,我们再多联系些朝中大臣,正式向皇帝上疏,请求接回太上皇。”
“若是于谦大人能够出面,劝说圣上,这件事就好办多了。”王直道。
高谷摇头道:“于大人当初力推郕王即皇帝位,土城谈判也毫不妥协,等于是堵死了太上皇的归途。他的利益与当今圣上休戚与共,恐怕很难支持我们接太上皇回来。”
“那也不见得,”王直道。“于大人那样做也是出于国家的整体利益。他一向胸怀天下,从道不从君。他不会狭隘到计较个人的得失。”
“这话我信。”胡濙道。
皮儿马黑麻道:“那就拜托诸位大人了,你们商量着。我就住在京城,我们保持联系,有什么事情,就让蒯钢去找我。”
※
李实与罗绮从塞外返回。景泰帝朱祁钰在文华殿召集内阁阁臣与六部尚书,共同听取他俩的汇报。
李实奏报:“臣与罗大人出使瓦剌,向也先太师递交了我朝的国书。也先很愿意与我们议和,他答应进一步商议双方修好、通贡互市等事宜。”
朱祁钰对李实的奏报未置评论,只是说:“尔等辛苦了!”
李实继续奏道:“臣等还看望了太上皇,传达了陛下的慰问。”
“嗯。”朱祁钰点点头,脸上漠无表情。
王直上前,问李实:“你们在瓦剌,没有向也先提出接太上皇回来之事吗?”
“提了,”李实答。“也先说,此事应由朝廷派出专使另谈。”
王直转向朱祁钰,奏道:“陛下,太上皇被执瓦剌已经一年,臣认为,既然瓦剌方面有了活口,那么我们就应该派专使再次前往,与也先磋商细节,将太上皇接回。”
胡濙和高谷上前,齐声道:“臣等赞同王大人的建议,派专使前往瓦剌,接太上皇回京!”
朱祁钰面有愠色:“倘若仓促之下接太上皇回来,瓦剌人也许会藉护送车驾为名,前来侵犯京城。如此一来,岂不成为百姓的祸患吗?瓦剌狡猾难料,还是谨慎为上吧。”
群臣无言以对。
于谦的奏言打破了朝堂上的尴尬:“陛下不必动怒,他们的建议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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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为了朝廷。”
朱祁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朕有些头疼,今日不说这事,改日再议。”他显然十分纠结,尚未做好接哥哥回来的思想准备。他朝一旁的兴安使了个眼色。
兴安立刻领悟,高呼:“退-朝!”
朱祁钰站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轻声向兴安吩咐着什么。
群臣齐声:“臣等恭送陛下!”
王直、胡濙、高谷、李实、罗绮一道走出文华殿。
兴安追了出来。“诸位大人且慢!”
大家站定。
兴安道:“你们这些人坚持派遣使者去与瓦剌交涉,接太上皇回来。咱家想问一句,如今朝中有文天祥、富弼这样敢作敢当的人吗?”
大家一时都张口结舌。谁都知道,以兴安的行事作风,是不会追出来说这番话的,这一定是皇帝命他所为。
王直终于高声道:“朝臣听从天子的派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敢推辞危难!”
兴安摇摇头,一脸怀疑地走开。
这时于谦走来,表态道:“方才诸位在朝堂上说的,于某完全赞同!”
王直道:“于大人要主持公道啊!”
“于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说话要说到点子上。”于谦道。
“点子?点子在哪里?”王直问。
“椅子。”
“明白了,于大人是说,圣上担心……”
“王大人明白就好,此刻不必说破。”
王直问:“那应该如何向圣上解释呢?”
“诸位不必为难。棘手的事情,还是留给于某来做吧。”于谦道。
※
太后吴莹在景阳宫里喝茶。
侯泰匆匆走进。“娘娘,孙太后来景阳宫了,说话就到!”
“她终于来了。”吴太后放下茶杯。
外边传来太监的呼喊声:“仁-寿-宫-太-后-驾-到!”
一名宫女引领孙太后走进景阳宫。
吴太后起身相迎。“姐姐来啦?姐姐请坐!”
两宫太后相对坐下。
“大晌午的,姐姐不在仁寿宫午休,来我这里,一定是有事吧?”吴太后问。
孙太后开门见山:“朝廷的议和使者李实和罗绮已从瓦剌返回,这事妹妹听说了吧?”
“钰儿与我说了。他说,太上皇在瓦剌被伯颜帖木儿他们照顾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