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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营副总兵范广来兵部衙署向于谦汇报团营训练。忠厚老实的范广作战勇敢,是于谦在团营中最为倚重的骨干。
范广汇报完了后并不走,犹豫了一会儿,又说:“于大人,末将不是个喜欢在背后说长道短的是非篓子,可有些话末将实在是不吐不快。”
于谦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只要是出于公心,就不要有任何顾虑。”
“末将要说的是,武清侯的行径太过分了。他与他侄子石彪两个,自己贪纵不说,还纵容部下胡作非为。如今的团营,已被石亨叔侄弄得乌烟瘴气。京营军都督张軏也与他们勾结在了一起,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范广越说越气,脸红脖子粗。“于大人,您是兵部尚书,皇上特意指定您总督军务,您得管管这伙人呀!”
正统十四年,瓦剌人兵临城下,于谦改革三大营,从中精选十万,组成十个团营,自任提督,石亨任总兵官。北jing保卫战后,石亨不仅总领团营,还佩镇朔大将军印,率京军三万巡哨大同。景泰三年朝廷更换太子,表现积极的石亨加封太子太师。如今他在军中的势力如日中天,已无人可比。
“范将军,”于谦道。“本部堂知道你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你在jing京保卫战中立有功劳,陛下让你与石亨一起管理团营,做他副手,可石亨容不下你的耿直个性,处处排挤你,给你小鞋穿,将你的权力限制在你的毅勇营里。这一切,本部堂心里都有数。王法无私,军队更是有军队的纪律,就说你所说的京营军都督张軏,正一品武职,位极人臣,前年不也因骄淫不道而受到责罚,关了一阵子吗?石亨叔侄,他们的贪腐行径本部堂也有所耳闻。看不惯他们的不止你一个,大同巡抚年富也上过奏疏,揭发石亨叔侄侵吞公家钱财,然后买米再到边境上贩卖。他们的这些事本部堂会去过问,也会奏报圣上。至于你呢,你还是要注意与石亨、张軏的团结,他们毕竟是你的上司。”
“明白了,末将听于大人的。”
吐出了久压在心中的块垒,又经自己所敬服的上司一番耐心开导,范广的心情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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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清侯石亨与侄子石彪在府中喝酒。
石彪问:“叔父今儿个脸色不太好啊,有什么事么?”
“范广那小子!”石亨道。
“范广怎么了?又递葛啦?”石亨叔侄与直肠子的范广之间闹别扭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到于谦那儿告状,说你我叔侄,还有张軏大人,贪污受贿,破坏军纪!”
石彪气哼哼道:“这个王八蛋!看我哪天收拾他!于大人怎么说?”
“于大人敲打了我一通。”
“叔父还惧怕他吗?叔父如今是武清侯,太子太师,地位不在他于谦之下。”
“可军中之事毕竟都还归他管。光敲打几句便也罢了,更可恶的是,这位拗相公又跑去告诉了皇帝。”
“不应该呀!据侄儿所知,叔父对于大人一向是礼敬三分的。”
“没用的,”石亨道。“他这人就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就拿那回我推荐他儿子于冕做副千户来说吧,非但没落着好,反倒还吃了他一顿瘪,把我好一通数落。臊的慌啊,热脸贴在了人家的冷屁股上!”
那件事是于谦与石亨之间最初的一道裂痕,孤傲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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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没有刻意去修补,如今裂痕越扩越大,再加上于谦爱将范广与石亨叔侄之间的长期不和,裂痕已经扩大成为了一道深沟。
石彪道:“于大人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那皇帝又是怎么说?”
“皇帝把我叫了去,将于谦的话原样学了一遍,让我检点自己,加强军纪。”
“叔父您就咽下这口气了?”
“笑话!我跟皇帝说,石亨无能,这活石亨干不了了,皇上您索性把石亨撤了吧,另选贤能。”
“对,该拿糖的时候就得拿糖!咱还不惜的给他卖命了呢!”
石亨道:“皇帝一听这话,立刻软了,夸我是国之栋梁,还是要好好干下去。”
石彪解气地说:“皇帝离不开我们叔侄。没有我们,谁给他守边呀?”
“没错,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他于谦本事再大,没咱们帮衬,军中的那些事他一样胡撸不过来!若是咱们反着给他使劲儿,阳奉阴违,搞点儿小动作,他肯定会抓瞎。”
“最可气那个范广,”石彪仍耿耿于怀。“竟跑到于大人跟前搬弄是非,侄儿咽不下这口气!叔父,您给句话,咱如何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