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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彪的被捕引起了石亨祖孙的极大恐慌,皇帝一出手便如此之重,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两人在密室中商议对策。
石亨道:“怕什么来什么,锦衣卫把你叔给抓了起来,还把他的家给抄了!”
石后道:“叔父太不检点了,孙儿听说,他是以凌辱亲王罪被逮捕的吧?”
“是啊,”石亨道。“他总改不了他那个狂妄的禀性,我不在他跟前一会儿,他就任人都不放在眼里。他竟然接受代王的跪谢,简直昏了头!虽说代王一支已风光不再了,可毕竟皇家血统,涉及到皇室的颜面!听说逯杲那厮又去了大同,要抓捕你叔父的同党,一锅端。咱们石家好不容易在大同经营起来的局面,这回要毁于一旦了!”
石后道:“不是孙儿说他,叔父就是有勇无谋!当初孙儿就曾劝他不要过激,切不可逼宫。怎么样,逼出毛病来了吧?”
“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如何应对吧。”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皇帝抓叔父,明摆着是冲祖父您来的。您要早做打算啊!”
“你有什么好法子吗?”慌乱之中,石亨一时没了主意。
“而今之计,只好先示弱了,”石后道。“躲过这一劫再说。”
“如何示弱呢?”
石后道:“叔父看来暂时是救不下来了。祖父不若主动去向皇帝请罪,与叔父划清界限。舍车保帅!”
“舍车保帅,也只能这样了。”
“您索性向皇帝提出辞呈,要求回归田园。”石后建议。
“那我这几十年的拼搏,不就白瞎了吗?”石亨不甘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石后劝道。“天下将帅尽出石门,先保这次平安脱身,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到底是读书人,看的就是远。就听你的吧!”麻了爪的石亨这会儿也只剩下言听计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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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亨主动矮下身躯,去乾清宫觐见天顺帝朱祁镇。
朱祁镇板着脸问:“你来朕这里,是为你侄子石彪说情的吧?”
“臣不敢为这个畜生说情。”
“这就对了。你知道吗,锦衣卫搜查石彪宅邸,搜出来了什么?”
“臣不知。”
“锦衣卫在他府中搜出了绣蟒龙衣与寝床等僭越之物!这可是谋反啊!”
石亨满头是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臣该死!臣对侄儿疏于管束,恳请陛下治臣之罪!”
“你想让朕如何治你的罪?”朱祁镇问。
“臣甘愿辞去朝中一切职务,回渭南老家种田。”
“起来吧,有话起来说。”
“陛下不恕臣之罪,臣不敢起来。”石亨继续卖可怜。
“你侄子是你侄子,你是你,他的事与你无关。”在没掌握石亨确凿罪证之前,朱祁镇还不想将这位夺门第一功臣一棍子打死。再说了,批准石亨回老家等同于放虎归山,万万不可,还是留在身边盯着些更为踏实。
“陛下真的宽恕臣了?”
“一码归一码。你也不必致仕回乡,知道错就好,以后办事谨慎些就是了。”
石亨叩头:“谢陛下!”
“好了好了,还不快起来?”朱祁镇道。“几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石亨再次叩首,然后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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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帝朱祁镇在便殿召见李贤。
朱祁镇道:“朕依从爱卿之计,做实了石彪的罪行,逯杲也再度去往大同,将都指挥使朱谅等石彪余党七十六人全部抓捕回来,关入了诏狱。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将对人犯三堂会审。”
李贤奏答:“石彪虽已被捕,可是首恶未除啊。”
“你是说忠国公?”
“是。据蒯钢报告,石亨怨恨陛下,与其从孙石后制造谣言,蓄养无赖,专伺朝廷动静,准备谋反。”
“你说制造谣言,他们制造什么谣言了?朕想听听。”
李贤奏答:“石后到处放风,说什么:土木掌兵权。”
“土木掌兵权,什么意思?”
“土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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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也。后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杜清出自石亨门下,石后利用妖言制造舆论,预言掌兵权者,杜清也。”
朱祁镇道:“这个杜清,朕看他会打仗,提拔他做都督同知,还赐给他府邸。他们竟然将帅勾结,蛇鼠一窝,太可恶了!”
“臣建议,革去石亨的全部职务。”
朱祁镇沉吟片刻。“石亨毕竟夺门有功。革职,有些薄情了吧?”
最后一击的时刻终于到了,李贤祭出杀手锏。“说起夺门,不瞒陛下,当初他们也曾邀臣参与,可臣拒绝了。”
这话太出乎朱祁镇意料了,他沉下脸来:“你为何拒绝?”
“臣以为,天位本是陛下所固有,何必要夺门呢?”
“不夺门朕何来天位?”朱祁镇疑惑。
“陛下难道不明白吗?景泰一病不起,陛下即便身处南宫,天下也必然为陛下所有啊!”李贤揭开谜底。
“你让朕想想。”朱祁镇沉思良久。“朕明白了,你是说,夺门不过是一场骗局?”
“按照徐有贞与石亨他们的说法,当时景泰病重,很快就会晏驾,景泰无子嗣,皇位必然空虚;而于谦他们准备迎立外藩。因此,夺门有功;不夺门,陛下无从坐上皇位。”
“当时朕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朱祁镇道。
“上回襄王进京,与陛下进行了推心置腹的面谈。陛下一定已经知道,迎立外藩无论真假,其实绝无实施可能,因为襄王不会配合。”
“对啊。”
“如此一来,空缺出的皇位无非两种选择:要么是身为太上皇的陛下复位;要么是陛下的儿子沂王上位。而沂王当时只有十岁,皇位传给了他,就等同于陛下您自己复位了。”
“是这么个理,朕让他们给绕进去了。你这么一说朕才终于明白,夺门的真正受益者并非朕,而是石亨、曹吉祥、徐有贞这伙阴谋家!”
“陛下睿智,一点即通。石亨他们若说是迎驾,尚还勉强说得过去。怎能说是夺门呢?天下本来就是陛下的,何必要夺?幸好事情成功了,否则,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几个倒也罢了,可陛下如何办?景泰晏驾,陛下若顺理成章地复了位,石亨等人便无寸功。他们拿陛下冒险,无非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啊!”
朱祁镇七窍生烟:“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