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画舫的方寸天地已经呆了两年,这两年中,她也曾托人打听,却得知她家早已搬走了,现已不在梁州,再了无音讯。除了楚乐楼,天下竟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福宝接过来雪仪的香帕,瞅着帕角上精美的刺绣,不忍擦嘴。
“漂亮姐姐……我能留着吗?”看见福宝期许的神色,雪仪不禁点了头,目中隐有泪光,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出了房门,不一会拿来了一个包袱。
打开包袱,竟然是两套男孩儿的衣物,是她为弟弟做的,也不知道弟弟长了多高,她心中估量,偷偷做了两套衣服,每每思家,就会拿出来看看,这两年来她谨小慎微,生怕被鸨母发现,引来一阵毒打。
她与弟弟,此生此世怕是再不能相见了,福宝给予她的一点温情,是两年里自己可望不可即的,了却了她的心愿。如今就赠给面前这个小孩子吧,也好断了她的最后一点念想。
雪仪为福宝换好衣物,却是刚好合身,只是袖子长了些。看着福宝转圈,跑跳的身影逐渐迷糊与弟弟的身影重合,雪仪长叹一口气,偷偷抹了眼泪,抱起琵琶。
“就让妾身为两位贵客弹一曲《送客行》吧!”
琴音伤悲,在热烈曲调的画舫之中格格不入,连带着悬月也不忍倾听,躲了起来,福宝扎进男子怀中,竟瘪嘴嚎啕哭了起来。
这曲调太悲伤,让他想起来了他的爹娘,他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爹娘是谁呢!
男子淡漠瞥向雪仪,却没有制止,只是安抚着福宝。
“哭丧呢!”较近的一艘画舫靠近过来,船上一位小眼男人喝得面色酡红东摇西晃,就要让人搭上船梯,被身后大个子拉着只能作罢,却指着男子所在的画舫叫骂。
“我去你的!”小眼男人竟举着椅子摇晃不稳,扔了过去。
“哎呀。”雪仪出门察看,正被椅子砸个正着,摔在了地上,那椅子正砸在心口,当即呕出一口鲜血来。
“漂亮姐姐!”福宝惊呼,慌忙去扶。
福宝气得全身发抖!想要抬起椅子扔过去,却举不动,想扔鞋,可瞅着脚上磨破脚尖的鞋,却舍不得。
看到不远处桌案上的盘子,拿起盘子就气势汹汹地扔了过去。
“小崽种!你也跟我作对不是!给小爷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小眼男人大放厥词,才注意福宝身后转出的傲立人影。
“好好好,姘头都叫出来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连孩子都有了!奈奈,小爷我对你哪不好!你竟然背着我跟着姓徐的好了!”小眼男人仍在不知死活地叫骂,抒发着心中的不快。
对面对眼大个有苦难言,这小子情场失意出来买醉,苦了他,还要拉着小眼男人耍酒疯,瞧着面前的气派的画舫,天知道对面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宋四——回去!”对眼大个拉着小眼男人,谁知道小眼男人个头不大力气却不小,拽着竟纹丝不动。宋四扳着船舷板,死不松手。
“你个狗贼,别拦我。”宋四甩着胳膊,挣脱了大个,差点向前扎进水里。
“陈霖!”福宝身后的男子语气霜寒,大个男人闻言顺着火光望去,瞧见一身玄衣的男人,与半年前扔进江中的那人人脸完美重合。
他竟没死!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