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天边掩映两片薄云,氤氲红光,春日暖阳尚未东升。
大牛首村,家家户户起早,起了炊烟,传起一阵锅碗瓢盆的涮锅交响,山麓弥漫的浅雾混织人间人家烟火气,见了天光,愈见消散。
“树儿,不吃了?”何二婶披衣拿着半拉馒头探出身,瞅向院里手上解驴的何居树,正不紧不慢套着驴车。
“嗯,去镇上卖木柴,最近镇上要的人多。”
何二婶一眼看穿自家儿子的小伎俩,目中趣味,也不多说,回转屋内了。
镇上真就那么缺木柴了?她瞧着同村洪家日日挑柴去镇上卖,回回剩余,说今年的柴不好卖,怎么到了自家儿子嘴里就轻而易举了,咋,同一座山上,就他捡的柴特殊?
她都不好意思戳破,他哪里是去卖柴,别再是奔着药老爷子家的药药去的。
何二婶心中偷笑,若是药药也好,药药这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欢,女儿做不成,做她的儿媳也是一桩美事。
她还从没见过树儿这样羞怯,这傻儿子总算开窍了,眼瞅着老大不小的年纪,是该说媳妇了。
“嘿,当家的,要不你去跟药老爷子说说。”何二婶瞅着何居树的扭捏劲儿嫌他费劲,打算让何二去药家挑明说清。
被何二婶捅咕地心烦,何二叔心里想着事儿,吸了一口温酒,杵桌也不说话。
“瞅瞅!”何二婶嗤起嘴来,“就你清高,得得得,给你带高帽,我还得尊称你一声‘里正’,里正这么气派,咋会搭理我这个娘子呢!”
“说说说。”何二应和着点头,寻思他也未多言,这婆娘又先急了。
何居树慢热的性子真是随了何二,与她一点也不像。
何二婶生气夺过何二叔酒盅,小何氏在一旁撂了筷,伸手抓了把盐豆,摇晃身子躲了出去。反正她也吃饱了,可不管兄嫂间的闲事。
“爷,二两的汤药要好了,你别忘了。”药药收拾好碗筷,对着里屋喊着。
自从上次药老头受惊,药药再不敢让药老头受刺激,家中重活全包揽下来,重担一下压在了药药稚嫩的肩上。
加上这几日镇上村子两头跑,为姜文文上山挖新鲜草药,忙前忙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下巴尖细,脸上婴儿肥也褪去几分,药药本就清秀,此时更增了三分颜色,出落地越发秀丽,颇有弱柳扶风风姿。
老老头在屋内应了一声,药药背起药篓,听到院外清脆的铃铛声,奔向柴门外的驴车,看到车边执鞭青年甜甜问好,“二哥早”,蹦跳爬上车去。
何居树驱起驴车,毛驴头上悬铃叮叮当当。
药药手中递来包好的芭蕉叶,何居树打开一看,是两个野菜团子。
何居树颤了颤唇,到底是未出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面馍,还冒着蒸腾热气,递给药药。
“呀……”药药惊讶,两人互看手里的吃食相视无言。
馒头还烫手,药药下意识就要扯开何居树衣领去看烫伤。
“别……”何居树攥住衣领拦住了药药,二人再次相视,何居树强自侧过头,心中慌乱,嘴边言语,却是说不出来,脸颊泛红直上双耳,手中的菜团也掉在车上,散落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