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鹤连连叫苦。
京城没有方秋焱在的时候一直暗波涌动,太后只管将明面上的事情压住,至于暗地里的官僚勾结她就有心无力了。可摄政王倒好,出去打仗半年多,回来没有十天半月又跑出去了。也亏得他勤快,上次积压的政务紧赶慢赶才忙完,这回又要有不少大事小情堆起来等他从东南返回再处理。
“二哥真是把‘不想当皇帝’五个字写脸上了,那些老家伙怎么还看不出来?”苏梓鹤看着桌上摞成小山的拜帖,摇头轻叹。
其实早在四年多前方秋焱就有机会造反夺位,可他对此实在提不起兴趣,顶多帮皇室“监国”。然而以当时的形势,他身处风口浪尖多有无奈,最终在各方势力的压迫下不得不妥协,如此才坐上了摄政王的位子。所以上位后他四处征战,凡事亲力亲为,既巩固了自己的口碑又避免了过多的勾心斗角。
推开书房的门,苏梓鹤望着庭院里纷纷扬扬的初雪,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厨房溜达一圈找点吃的,刚要回头拿伞,忽然余光瞥见一个淡粉色的女子正手执着油纸伞从院外款款走入。
“千姑娘?”
苏梓鹤一愣,放下手中欲打开的伞,脑中思绪万千却想不通千诗月这时候来找他有何用意。
今日的千诗月穿了一件浅粉暗花长裙,雪白的披风下一张粉嫩的小脸被冻得有些泛白。抬眼看见男人站在书房门口,千诗月怔了怔,随即扬起一抹笑意:“苏大人,打扰了。”
雪越下越大,苏梓鹤赶紧点头回礼,侧身迎她进屋,“无妨,千姑娘既然来了便进来喝杯热茶。”
千诗月柔声谢过,收伞进了书房。
关上房门,苏梓鹤接过她的伞放在门口的竹篮里,又帮忙挂好披风,忙活了一通才想起桌上的茶是自己刚喝剩下的,需得重新再煮一壶。
千诗月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苏大人,不禁掩唇轻笑,“上次见到你如此慌乱还是在街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大人面对女子还是有些放不开啊。”
苏梓鹤笑了笑,呼出一口气回道:“成天混迹官场,搞得自己都快成老头子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姑娘?”
两人落座,苏梓鹤将茶具洗了一遍,重新烧水。
“诗月,你这次来找我有何事?总不会也是为了宫里的那位?”
千诗月的目光落在书案上那堆成小山的拜帖,无奈道:“最近太后娘娘旧病复发,师大人下落不明,很多人都在寻求线索,更有甚者找上了我们千家。说我们做生意的消息灵通,让帮忙找人或是请大夫。”
“无论是找到师大人,还是寻得手段高明的医者为太后治病,只要能做到其中一件就算立功,以后千家也能得到更多好处。”
苏梓鹤闻言点点头:“话虽如此,但这功劳可不好拿。太多人盯着了,你们在这时候稍微有些动作就会被有心人留意。”
“所以我才来找你。”千诗月垂下眼帘,神情满是说不出的落寞,“梓鹤,他走之前来找过我。”
“哦?还有这事?”苏梓鹤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微微惊讶,“他跟你说什么了?”
千诗月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简单聊了几句。只是我觉得,他那天晚上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梓鹤,我们几个人从小就在一起玩,二公子的性子你我都了解,他从来都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对待感情也向来不拖泥带水。”
“可是,他在赏梅宴上与文姑娘卿卿我我,那神色明显不是装出来的,他一定真心喜欢那姑娘。然而走之前又悄悄来我房内,告诉我他与文姑娘不过是合作关系,他心里真正想娶的人是我。”
苏梓鹤听着她的话,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心中所想。
“所以,你心中便有了疑惑?”
千诗月柳眉紧蹙,“是啊,我想不明白。”
“你们都知道,我儿时就喜欢他,可是这次回来的他却让我觉得有几分陌生。”
“诗月,他有给你什么东西吗?”苏梓鹤忽然问道。
千诗月回过神来,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符递给他,“这是他留下的,让我用这东西做点事情。”
“这是宫里的东西,有了它就能在皇宫内院自由行走。”苏梓鹤喃喃道,“他的意思是,让你趁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在宫中动手脚?”
联想到太后突然病倒的事情,苏梓鹤心里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向千诗月的眼神平静的宛若深潭,“诗月,你不用想了,那天晚上去见你的人肯定不是他。”
千诗月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不可能认错。”
“那你见到他本人了吗?又或是,有过面对面交谈吗?”
“没有。”千诗月想了想,说道,“那天晚上他突然出现在我房间,我当时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他,便隔着床幔与他说话。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影和白日里的他一模一样,连声音和语气都没有半分异样,所以我才敢断定那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