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咳嗽起来,鲜血从唇边溢出,他望着楚凛,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这时,楚凛好像听到了他咳嗽的声音,指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浓墨似的黑眸中,满是哥哥对弟弟的担忧。
“为什么?”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楚昀的眼眶滚落,他困惑地问。
为何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楚凛仍如此看着自己。
楚凛唇齿染血,抬起手,似乎想要拍一拍楚昀的肩膀,却因为没有力气而垂下。
他轻轻地说:“因为你是的我弟弟埃”
楚昀泪如雨下。
楚凛勾了勾唇,笑容苦涩。
片刻后,得知大皇子旧伤复发的御医赶来,抬走了他。
楚昀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直到饮冰把地上的木剑捡起来,还给楚意。
他这才注意到楚凛指着自己的剑,居然是木头做的。
饮冰蹲到楚昀面前,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被揍。”
她跟着阿意特意前来看热闹,啊不,她和阿意特意查看情况,就是担心楚昀会被暴怒的大皇子揍。
没想到,大皇子自己反倒被他气吐了血,被抬走了。
大皇子是众皇子中武艺最高的人,楚昀能让他晕厥,由此推断,楚昀一点也不弱,他根本不需要她保护。
少女纤细柔韧的指尖,擦过楚昀脸庞挂着的泪珠,指腹沾染了一丝血迹。
楚昀回过神,声音沙哑而低沉:“多谢你将事情告诉意儿和大哥……否则,我不知道还要在这条错的道路上走多远。”
“不用谢我,即便,我喜欢你,我也仍是,阿意的人。”
饮冰轻哼一声,湖蓝色的眸子坚定而认真。
楚意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饮冰,你,你,你喜欢我?”
楚昀不敢相信地凝视着她,眼神充满惊喜和复杂,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问。
饮冰白皙的面容染上一抹绯色,垂下眸,看见他还在滴血的手掌。
楚昀心中复杂,更多的是黯然:“即便是这样的我,你也喜欢吗?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欢。”
饮冰说道:“你说得对,那就换你,喜欢我吧。”
楚昀灰败的眼眸,重新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擦干眼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是迷幻散的解药,中了迷幻散的症状与醉生梦死几乎一样,却不会危及性命,只是让人产生幻觉,熟睡一场,意儿,你拿去给太后吧。”
楚意接过瓷瓶,有些不放心地问:“那迷幻散对祖母的身体,可有损害?”
楚昀道:“几乎没有,但太后年事已高,应该还是会有微弱的影响。”
“对了,杜院判虽然被我收买,但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一生痴迷解毒之法,所以想要研究我昔年无意间得到的七香断肠散……”他又向楚意解释杜院判的事。
“杜院判的事,自有廷尉审讯,他医术精湛,是太医院之首,又一直负责给祖母解毒,之后的事,或许还需要他。”楚意道。
“好,明日……我负荆请罪,不求大哥原谅,但求将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不要再冤枉伊云姑娘。”
楚昀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又道:“待太后苏醒,我愿请父皇将我废为庶人,闭门思过,此生不出府门半步,只专心著书立学,以求赎罪。”
楚意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是转身,低声道:
“著书立学,闭门思过,可以。废为庶人?三皇兄觉得,将你废为庶人,大哥,父皇,兄长还有我,我们心里会好受么?”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饮冰平静地说,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了绷带与一盆盐水,拉住楚昀染血的手,将其埋进盐水中。
“嘶——蔼—”
惨叫声划破天际。
楚意带着迷幻散的解药,马不停蹄的赶到永寿宫。
给太后下毒的竟然是三皇子的事,并没有公布出去,此事若是让文武百官知道,楚昀就是第二个楚昭。
楚意对外解释说,这是杜院判研制出的解药。
她从瓷瓶中倒出一粒霜白药丸,让明镜给昏迷中的祖母喂下,然后紧张地观察着祖母。
半晌,祖母仍旧紧闭着双眼,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楚意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
御医替太后把完脉,摇了摇头,道:“既然是杜院判研究出的解药,那应该是解药发挥作用需要一段时间,或许得几个时辰,公主不必担忧,稍候片刻即可。”
楚意没有疑惑,继续耐心等待。
“公主先回宫休息吧,若太后苏醒,奴婢一定会差人叫您。”明镜心疼的看着公主,劝说道。
楚意想了想,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点点头:“那我明日早晨来见祖母。”
一整日各种混乱的事情终于结束,祖母的毒也解了,楚意浑身松懈下来,回到未央宫,枕雪说大殿下已经没有大碍,她便安心的陷入沉睡。
春夜清凉,院落外的桃花树上,几朵花苞悄然绽放,吹来一缕淡香。
萧晏赶来的时候,月上树梢,楚意仍在熟睡。
他阻止枕雪叫醒公主,捧着一枝最早绽放的桃花枝,蹑手蹑脚地走进内殿,将桃花插到花瓶内。
身后跟着虎视眈眈的饮冰。
要不是看在桃花的份上,饮冰才不会放萧晏独自一人进公主的闺房。
楚意安安稳稳的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白玉般精致明媚的容颜,几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上,伴随着平稳的呼吸,脸颊泛着粉色,比早春的桃花更加动人。
萧晏将花瓶摆好,无意间看见一旁书案上放着的魂铃。
有这小东西在,她倒是睡的更安稳了。
萧晏上前,替楚意塞了塞被角,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