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凉川瞥她一眼,朝着傅恋卿伸出手,“过来。”
傅恋卿揉揉眼睛,扯着身上的小毯子,光着脚丫子跑到两个人面前,本想厚着脸皮往玉霜烟的怀里钻,可是看到她的表情,还是退后两步,走到自己父亲面前,任凭他把自己抱入怀中。
“妈咪……你怎么了?”小孩子一觉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好不容易忍住了心中的恐慌跑出来寻找安慰,却发现眼前的状况更让他害怕。
虽说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但是孩子敏感的心思,已经察觉到了现在情况的严重性。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妈咪。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玉霜烟撑在桌子上地胳膊动了动,咬紧牙关抬头,澄澈但却带着冷意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过度的理智,“所以以后记得不早说什么一家子之类的话,我受不起。”
“玉霜烟!”
不等呆愣的孩子哭出声来,傅凉川便怒不可遏地喝道,怀里的傅恋卿像是被吓傻了,半晌张着嘴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傅凉川狠狠瞪她一眼,迅速搂紧了傅恋卿,凑近他的耳畔温柔地安慰,“恋卿,看看爸爸,爸爸在这儿呢。”
然而傅恋卿的视线依旧落在玉霜烟的脸上,小小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大概是因为想哭又哭不出来,就被憋成了这样。
玉霜烟有些慌了,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会让这孩子有这么大的反应。
察觉到傅恋卿的状态很不正常,傅凉川起身抱着他上楼,锋利的面容之上凝了一层冰霜,玉霜烟后知后觉地起身跟上,一种从血液深处藤蔓般蔓延而上的恐慌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别过来!”傅凉川听着身后的动静,回头冷声要求,现在傅恋卿情绪不稳完全是因为她,想让孩子镇定下来,必然不能看见她。
玉霜烟猛地顿住了脚步,几乎破碎的神智堪堪让她思考到其中原因,她没有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傅恋卿被按在怀里,走进了卧室。
然而不到片刻,房间里就爆发了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玉霜烟仿佛听到了,三年前的梦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哭声。
脚下一软,她直接扑倒在地上,无法控制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接踵而至砸在雪白的地面上,很快就汇成了一滩水渍。
“为什么会这么心痛呢?”玉霜烟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力地按压着剧痛肆虐的心脏。
哭声还在继续,但是却微弱了不少,玉霜烟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楼梯扶手,恍惚却又焦急地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走到门口时,虚掩着的门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玉霜烟视线瞟过去,看到的便是眼睛通红的傅恋卿,趴在傅凉川的怀里,抽抽噎噎的,嘴里嘟囔着:“为什么妈咪不要我?是不是恋卿做错了什么?”
“不,恋卿什么都没做错,是爸爸有错,都是爸爸的错。”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凸起的青筋下是极度压抑的痛苦。
玉霜烟看不到他的正脸,被水雾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他痛苦蜷缩的肩膀。
听不进去话的傅恋卿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休息一会儿之后,似乎又恢复了体力,开始在傅凉川的怀里剧烈的挣扎。
“恋卿!乖一点好不好?”
“恋卿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我讨厌你们!呜哇……”
门外泪流满面看着的玉霜烟心痛如绞,她终于忍不住了,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傅凉川的面前,轻轻拉起傅恋卿稚嫩的手掌,哭着道歉:“恋卿不哭了,我道歉,是我错了。”
“我讨厌你!”傅恋卿抬起红肿的眼皮看着她,憋嘴又哭,就在两个人都以为他会扑进玉霜烟的怀里时,他却抗拒地推了玉霜烟一把,然后哑着嗓子哭喊。
玉霜烟听到这话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惊愕的神色难掩内心的震惊,但如果不是他紧紧地拽着玉霜烟的袖子,傅凉川几乎以为,对玉霜烟无比依恋的孩子,真的因为刚才的话受伤了。
“恋卿……”然而玉霜烟并没有意识到,她试着去握孩子的另一只手,想触碰但是又怕被拒绝,进退两难的模样落入傅凉川的眼里,引得他心湖一阵风起云涌。
他松开怀里的傅恋卿,让他自己坐在床上,拍拍玉霜烟的肩膀,待她抬头看向自己,他扬起下巴朝着门外示意,随即起了身,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三年前,傅恋卿历经艰辛才勉强活了下来,三年的时间里,因为早产的原因,再加上孕期各种心情郁结和营养跟不上,他的体质,比一般的孩子差了不止一点点。
第一年,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每次都是在鬼门关上徘徊,傅凉川心焦力竭,但是却始终没有放弃他。
第二年,他的身体终于好一点了,开始咿呀学语,活泼好动的性子也开始显露出来,不是个安分的,他工作忙,没办法时常把他带在身边,保姆一不留神,他就总会磕磕碰碰受点伤,以至于现在额角还有一块不太明显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