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从乐今宵回来后,汪绮文在家里安静了几日,却发现历经繁华回到安宁,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这日她正坐在窗前闷闷的看着外面,丫环翠儿带了刘妈进来,刘妈是兰姨的心腹,按年纪也算是汪绮文的长辈,虽然与兰姨闹脾气,但汪绮文对刘妈她还是尊重的。
汪绮文起身让座,吩咐翠儿看茶,刘妈一面坐下一面端详着汪绮文,拉过了她的手:“母女哪有隔夜仇啊,你看看这才几天,竟瘦了这许多。”汪绮文本来想得清醒,态度决绝,可刘妈几句话说出,她的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原来她从不自知,竟然这样脆弱。
刘妈看着她流了一会眼泪,才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说起来兰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两个的脾气啊一摸一样,嘴硬心软的。她虽气你任性,但也知你不易,这几日惦记着你,这不,魏爷来了,兰小姐特地在梨香苑摆了家宴,设了好戏,让我接你回去,何少爷也回来,一家人聚聚,有什么过不去的。”
汪绮文低头不语,“那个唱戏的秦先生也在”,刘妈接着说道:“魏爷年轻时候喜欢听戏到是真的,你就别再和兰小姐怄气了。”
汪绮文本不打算去,但听到秦川也在,心底确实有一点期待,想知道乱她心神,却空无结果的那个人怎样了……闹了一场连人都没见到,岂不是太吃亏了……九月兰定是吃准了她的心性,哎……
虽有不愿,但汪绮文还是从了自己的内心,换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裳,略施粉黛,与刘妈一同回了太白山庄,在山庄门口遇到了同回的何亦东,汪绮文一个白眼翻过去,径直去了梨香苑,何亦东朝着刘妈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悻悻的跟在后面。
梨香苑里,九月兰和魏布庭正在聊事情,见他们进来,便停了下来,何亦东和汪绮文像魏布庭问了好,魏布庭回头对九月兰说:“这两孩子越发能干了,你有福气”,“少说笑了,他们气我的时候有多没良心。”说完,也不看汪绮文,只问何亦东:“场子这几日如何,可还顺利?”何亦东偷瞥了一眼汪绮文,答道:“回兰姨,场子都好,娜娜也还撑得住,虽没有绮文那样热闹,但也过得去。”
“恩,娜娜,我喜欢,那姑娘像水蜜桃似的,年轻人,多历练一下就好了。”兰姨眯起了眼睛,汪绮文的脸色铁青,看着地面,不出声音;一时场面有点尴尬,魏布庭并不知这二人的矛盾,只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何亦东来圆场:“兰姨,可是今天有戏听?”九月兰方回过神来,招呼众人落座,示意可以开场了。
梨香苑早摆下了各色点心、茶酒,一时,几声胡琴锣鼓响起起,戏角上场,第一出戏是《群英会》,台上那周瑜清秀儒雅,英气逼人,锐气又兼有书卷气,唱腔清脆,大小嗓切换自如;第二出戏是《游园惊梦》但见那杜丽娘袅娜多姿,莺啼婉转,全曲细腻生动,情深意切;兰姨戏间特地提到,这周瑜与杜丽娘均是一人所扮。
一时间,众人面上沉醉,却心情各异,魏布庭似是真心沉浸于此,而九月兰看着台上的人发起了呆,神情恍惚,一瞬间似视线朦胧;汪绮文却面无血色,那台上人不是秦川又是何人?
在这里见到秦川,本是意料之中,她以为秦川会悲愤委屈,却见他如此气定神闲,汪绮文只觉得胸口闷得紧,果真是戏子无义,自己终究是荒唐一场,值得吗?可这与秦川又有甚关系?他是不知情的那个人。
汪绮文的眼中似有泪水要流,却猛吸了一口气,忍了回去,曲终了,汪绮文似已恢复了往日神色,细细想来,这段时间,从始至终,似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演戏。
众人中,唯有何亦东面上淡淡的,他本就对戏无感,只是看了汪绮文的脸色,也能猜得出台上是谁,“这就是秦川啊,有什么稀奇,”暗自摇头,替汪绮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