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的别墅,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属于那些孤独寂寞之人。
为了显现自己的地位,将自己与世隔绝的埋入深山,虽然是尊贵的富人区,却远不如普通的都市小区有生机。
红色的跑车在半山腰的别墅停了下来,大门缓缓的打开,车库的门此时正开着,像是等待着自己主人的到来。
言泽寺跟伊百合下了车,将她带入别墅里面。
整栋别墅从外观上看很气势恢宏,带着欧式的风格,前面有宽广整齐的绿地、园子、石砌的桌椅、雕像、白色栏杆、以及围墙上面攀沿着的蔓藤。
一切一切,都浪漫不失庄严。
可是进去了之后,却有一种天寒地冻的阴森感!
好冷,这是伊百合的第一感觉!
就好像是来到了古代不受宠的妃子被皇帝打入的冷宫,尽管装饰的极其豪华宽大,却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只一眼望过去,这么大一间别墅里,竟看不见一个佣人。
只有古老的钟声,叮咚叮咚,一下一下的敲响着。
昏暗的灯光,掠影在人的面上,有种明明灭灭,若隐若现的影像。
伊百合感觉自己是来到了一座幽闭的古堡。
面前的一切虚幻如幻影,那么的不真实!
而此时的言泽寺,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头也是百味交杂。
一瞬间,他仿佛被带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言泽寺闭上眼,又再次睁开……
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男孩……被猛地推了出来!
男孩猝不及防,踉踉跄跄地滚落在地,手心磕在地面上,磕出了鲜艳的血迹。
好痛!
他不顾手心的刺痛,好不容易颤抖着爬了起来,嘶声喊着:“妈妈,不要啊!”
这个小男孩,有着一张极其俊秀的脸庞,雪白晶莹的皮肤,精致的五官。
穿着剪裁质地精良的雪白衬衫,胸前绑了个蝴蝶结,跟黑色绸缎小马甲。
一眼看上去,就像天使一般,是个富家的小公子。
然而,就是这样天使一般高贵俊秀的小男生,却被狠狠地,如同猪狗不如一般,推出家门外……
砰得一声,雕花的大门随即关上,铁门也重重的合上了!
小男孩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小小的身子,怯怯地敲了敲门:“妈妈,开门。”
屋里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男孩的肩头颤抖起来,用了全身的力量在铁门上叩击着:“妈妈,开门呀……寺儿……寺儿会听妈妈的话,求妈妈不要再把寺儿赶出去好不好……”
里面冷冰冰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这一次的家庭测验又退步了,给我在外面好好反省,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准进这个家门!”
小男孩可怜兮兮地趴在门框上,努力踮起脚来想看到门里面妈妈的脸,试探着恳求:“妈妈,只是99分而已啊……老师……老师都说寺儿已经够好了,比他教的其它孩子都好……妈妈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妈妈,我很饿,还没有吃晚餐,我……我先吃完晚餐再罚站,好不好……”
里面女人的声音仍旧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怜惜的味道,似乎是机器发出的声音般:“比其他孩子强?那要看你跟谁比了!你是什么身份的少爷,难道要和贩夫走卒那些低贱的杂种比?你要不要脸?”
小男孩愣了愣,舔了舔嘴唇,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说别的孩子是杂种。
半晌,他才辩解道:“不是的,是别的富家孩子……单冰亚每天都有故事书读,藤南川还经常去游乐场玩,只有我每天努力做功课,妈妈,老师说我是最棒的!”
女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继续涂着血红色的指甲油,似乎那才是她最重要的事。
“没有做到完美,怎么能做我许馥云的儿子!考不到100分还想吃饭?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不给我好好反省,就一直要站在外面,你想吃饭?!要是下次再考不到满分,连睡觉我都不会放你回来睡的!”
小男孩俊秀的脸颊胀得鲜红,死死地攀着门框,泪水汩汩而下:“妈妈,不要……寺儿知道错了,外面很冷啊妈妈,没有穿外套,寺儿会感冒的,让寺儿回来好不好?”
他小小的身躯,已经在寒风中颤抖起来。
手心的血迹,印在铁门蔷薇花纹的门框上,有种奇异邪恶的美。
门里面的女人终于涂好了指甲油。
她冷冷地摆了摆手,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的味道:“昌叔,赶他出去。”
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叹了口气:
“哎,小少爷……夫人让你用功读书,也是为了你好,小少爷,你就不要再和夫人吵架了。”
他怜惜地看着小少爷,心中想……
可怜啊,小少爷真是可怜。
这么俊美的孩子,从小就很优秀,可惜夫人对他的要求太苛刻了,事事都要他做到完美……
哎……都是造孽啊……
夫人其实也很可怜,和老爷的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小小男孩扯住昌叔的衣角:“昌叔,放我进去吧……外面好冷,还有大风……而且,我的作业还没有做完,明天那个很凶的peter老师会让我罚站的……”
昌叔面颊上露出同情的神色,眼中似有不忍。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男孩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少爷,你先忍耐,一会儿我就去将老太爷请来,让他跟你妈去说……”
“昌叔?你不想活了吗?”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如同幽灵一般站在了昌叔的身后。
她一身黑衣,瘦削的脸颊上浮现一丝恶毒之色。
即使脖子上和手指上都闪耀着煊赫的珠宝的光辉,也丝毫没有给她的脸带来一丝喜悦,而是更加阴沉。
这个昌叔也太大胆了,仗着自己在言家伺候多年,居然敢拿老爷子来压她,哼,他以为她会怕那个老不死的老头子吗?
昌叔吓得脸色一变,连忙求情:“夫人,我只是看见小少爷还小,这样太可怜了……夫人,你可以惩罚我,但请你不要对少爷这样……”
女人冷着脸色,不屑的一瞥:“我在教训我儿子,你不过是言家的一个下人而已,何时轮到你来插嘴?就算老爷子来了,也是一样的,我到底是寺儿的生母,我教育他好好用功读书,有错吗?”
“夫人,你教育小少爷用功读书自是没错,只是这教育方式……”昌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教育方式有什么问题?”女人并不以为意:“至少,我已经很久没打过他了,怎么,阿寺,你好了伤疤忘了疼,皮痒了是吗?”
说着,她拿起旁边的一个鸡毛掸子,就要朝小男孩抽过来。
小小的男孩,忍不住地大叫起来:“妈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已经很努力了!妈妈,你不能因为爸爸不回家,你就……你就把怒气发泄在我身上……这样,爸爸会越来越不想回家……”
砰的一声,一样东西直直的朝他的头顶扔过来!
小男孩下意识地躲过了!
待他定睛一看,眼神不由吓得煞白,那竟然是一个花瓶,名贵的三彩花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若是刚才他的动作慢了一步,说不定和这个花瓶一起碎裂的就是他的头盖骨。
他吓得全身血液几乎逆流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哆嗦着身子站在寒风中,生怕再惹怒自己的母亲。
小男孩知道,母亲对他要求很严格,严格到简直变态的地步。
有时候他一句话不对,母亲动辄一个巴掌摔过来。
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
尤其在父亲不回家的时候,母亲这种焦躁冷酷的情绪,就会变得更加明显。
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母亲亲生的!
在他的贵族学校里,其他的同学都有着温柔可亲的妈妈。
他们的妈妈都有着美丽的面孔,温柔的气质,会轻声细语的跟孩子说话,看着孩子的眼神,就好像看见了全世界的珍宝,可是自己的妈妈,却不是那样。
每当想到这件事,小小的言泽寺心中就涌起一阵心酸!
他宁愿放弃万贯家财,换来一个温柔的母亲!
他的母亲出身豪门,母亲姓许,是许家大小姐,名唤馥云。
当年,许馥云与自己的父亲言绍雄一起,是轰动一时的两大财团的联姻。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自己的外公许老爷子十分欣赏自己的父亲,有意把女儿嫁给他,让两人共同执掌许氏跟言氏,把两大集团发扬光大。
然而,言绍雄英俊多金,喜爱到处游玩,女朋友也很多,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和一个外国女子打得火热,竟然不愿意与许家的大小姐许馥云成婚。
那时商界斗争波谲云诡,言氏跟许氏内部各股东之间争权夺利,风雨飘摇,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斗争之后,言老爷子终于按捺不住了,不由分说的和许老爷子一起强行主持了言绍雄与许馥云的婚礼。
许馥云从小便仰慕言绍雄,在做了他的妻子后,更是将许氏集团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丈夫打理,而自己专心在家生儿育女。
一开始言绍雄还应付着搭理她几下,许馥云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名门千金,他还不至于太反感。
只是在他逐渐取得许馥云和许老爷子的信任后,便独揽了许氏的大权。
其实言家之所以选择跟许家联姻,就是打算在婚后,让两家财团合并,强强联手。
只是许老爷子始终坚持,合并之后,许家也要占一半的股权跟管理权,不能让许氏完全并入言氏。
这一坚持,在许老爷子病逝的那一年被打破。
许老爷子逝世后不久,言氏便并吞了许氏,一家独大。
许馥云原本以为,自己默认把许氏并入言氏,可以换回丈夫的心。
却不料她在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被言家一脚踢开。
言绍雄不再跟她维持表面那一套,至此之后,他的绯闻就经常登上报纸头条,从模特到明星,或者是公司里的女职员,不一而足。
许馥云是出身高贵的富家小姐,天资聪颖,长相也很美丽,若不是因为自己从小一直仰慕言绍雄,而且许老爷子一再执意要与言家结亲,又怎么会选择一个这样花心的丈夫?
名门出身的千金小姐,个性难免娇纵,许馥云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很快就向丈夫摊牌。
她穿着一身黑衣,涂着血红的指甲油。
脸庞肃煞地拦住半夜三更喝的醉醺醺回来的丈夫,一杯冰冷剩茶水浇过去:“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家?”
言绍雄原本对许馥云就没有太深的感情,要不是为了吞并许氏,和她结婚有利于自己将来的事业发展,他也不会娶她。
婚后,特别是两大集团合并后,言绍雄的事业如日中天、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赢来无数女人投怀送抱、阿谀奉承,早已是自尊心膨胀,目中无人。
回到家里,怎么还能忍受被自己的妻子这样严肃的冷着一张脸数落。
言绍雄叫佣人拿来毛巾擦脸,一边沉下气,敷衍她道:“馥云,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在外面应酬而已,你也知道,言氏跟许氏合并后要扩大产业,经常需要跟那些达官贵人或者是政府高官出去应酬,你已故的父亲也不希望许家的产业毁在我手中,所以,你就忍耐些吧!”
说完,他倒头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是许馥云却没有放过他,正颜厉色地站起身来,将言绍雄从睡梦中推醒:“你别敷衍我!别拿什么合并后应酬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我知道你哪里是去什么应酬,你最近又找了什么女人?我告诉你,虽然现在我们许氏的股份在你手里归管,但我父亲逝世前就留有遗嘱十年内,股权不会自动过户到你手中,你如果再在外面和其他女人鬼混,我就抽回股权,和你离婚,让你们言家这场合并阴谋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
言绍雄此时已是事业有成、心高气傲,他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恭维他、讨好他、看他的脸色,这个女人仗着是他的合法妻子,为自己的事业上贡献过那么一点力量,就这样趾高气扬的教训他,他只觉得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厌恶。
抬起眉,言绍雄冷冷道:“许馥云,我最恨别人要挟我!我就是风流花心,喜欢在外面玩女人又怎么样?你跟我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就离婚!”
“离婚?你居然要跟我离婚?想我一个豪门千金大小姐嫁给你,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天天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你却一回来就上床睡觉,有这样的吗?”
许馥云整整吵了一通宵,第二天言绍雄去上班的时候,眼底充满了疲惫。
之后,许馥云变本加厉,每天夺命追魂call。
倘若言绍雄在开会,不接她的电话,她就一连打三十几个电话过来。
若言绍雄还是不接,许馥云就打到前台,让前台小姐传话。
前台小姐都怕了这位总裁夫人,但又不敢不接。
许馥云会当着所有董事高管的面,质问言绍雄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女人参与。
后来她干脆完全不信,一个个问在场的董事。
言总娶了个母老虎的消息,不胫而走。
让言绍雄丢光了面子。
许馥云的战术并没有挽回丈夫的心,言绍雄的新欢依旧如同雨后春笋般的涌出来。
许馥云勃然大怒,日日在言绍雄回家的时候紧闭房门,甚至交代家里自己带过去的保姆佣人,不要给自己的丈夫准备任何夜宵的点心。
有时候言绍雄在公司加班,很晚才开车回家,回到家却是什么都没有。
就连一晚香喷喷的小米粥也成了奢求,要到外面去叫外卖。
他的心渐渐的离许馥云越来越远。
对许馥云也越来越冷淡,有时候宁愿在外面加班开会,或者在夜总会里喝酒消遣,也不愿意回来面对妻子冷冰冰的脸色。
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绊,只剩下他们的儿子——言泽寺。
言绍雄常年不回家,冷对妻子,只有在言泽寺生日、或者成绩优异的时候,才会偶尔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