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春耕时,当北方经历旱情时,其他诸如辽东、河西、山东,以及南方数省还是一片祥和。
“乡亲们注意了,从今年开始,皇庄收粮的价格是番薯一石一百文,马铃薯一百五十文,麦一石三百文,水稻一石三百文!”
南直隶凤阳府的一处田埂上,当一名村正大喊着的时候,在田地里种植水稻的百姓纷纷抬头看向了他。
只是他这话说完,底下的百姓才窃窃私语道:
“娘地,这粮价终于提了。”
“这朝廷啊,天天叫种番薯,早些年八石番薯才能卖出六百文,现在终于提价了。”
“要不是种着军屯田,我才不种番薯呢。”
“今年倒是不错,八石番薯也能卖出八百文了,我家中有五亩番薯田和二亩马铃薯田,想来可以卖给朝廷换一两六七钱银子了。”
“朝廷对番薯和马铃薯的价格提了,咱们要不要明岁改种番薯和马铃薯算了?种稻子太累了……”
皇庄收粮,这是朱由检在天下军屯田裁撤,分发田地给百姓后制定的政策。
他很清楚、一味的要求百姓种植马铃薯和番薯是不太现实的,北直隶境内的风气还没有那么快的传播大明境。
因此必须要给百姓们找一个可以卖粮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名下连一亩田都已经没了的皇庄。
眼下的皇庄成为了一个专门收取番薯和马铃薯的机构,而由于前些年局势还没有太坏,加上番薯和马铃薯容易种植,管理成本低。
因此、皇庄给百姓们开的番薯、马铃薯收购价格并不算高,一亩地的经济效益里,比小麦和水稻略低一些。
不过从今岁开始,风气开始变了。
皇庄这次将番薯和马铃薯的收购价提高,在这黄河以南的地域里,一亩地里的经济效益,马铃薯和番薯就和水稻、小麦持平了。
管理轻松的马铃薯和番薯,一旦和水稻的价格持平,那么一些嫌弃种水稻太苦的人,必然会扩充种植马铃薯和番薯。
尽管这样变相提高了收粮的成本,但却增加了大明的粮食产量。
不过、一味的种植番薯和马铃薯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
这两者在存储时间上,拍马也赶不上水稻和小麦,即便是特别好的环境中,番薯的储存时间也不过是半年罢了,土豆则是两个月左右。
这样短的储存时间,注定了只有交通方便的地方,才最适合大明朝的利益。
因此、当村正看着百姓们知道后,他又补充道:
“朝廷给各县的马铃薯和番薯收购是有限制的,俺们新城村的上限是两千亩,所以想要种的人,晚饭之后都去我家商量。”
说罢、村正转身便离开了,留下百姓们面面相觑。
这样的一幕则是发生在大明朝各个地方,而在京城的朱由检却对自己的政策十分满意。
“按照殿下您所指定的,南直隶有四百万亩的上限,其余四川等南方诸省各省一百万亩,陕西、山东、辽东、山西、河西、河南、北直隶不做限制,旧港不参与……”
三月初八、齐王府书房内,当户部的毕自严坐在椅子上和朱由检促膝长谈的时候,朱由检也看了看手中的文册,点了点头。
北方一京六省不做限制,南方一京九省限制,旧港只收取水稻……
也就是说、皇庄在南方对于番薯和马铃薯的限制是一千三百万亩,而北方的不限制则将彻底拔高国对番薯、马铃薯的粮食产出占比。
朱由检对南方诸省进行限制的原因很简单,这一千三百万亩如果拿来部种植番薯,那番薯产出将达到一亿石。
按照每石一百文来算,朝廷需要出一千万两银子来收购它们。
番薯的保存时间,注定了南方一京九省的番薯,绝大时候都不可能用来充当赈济北方灾区。
它们的用处将是用来作为饲料、制酒,其次才是用来临时赈济当地灾民的赈灾粮。
一亿石番薯,如果部用来将制酒,而番薯能产出重量大概四分之一的酒水。
这些天里,朱由检大概摸清了大明的平民酒水价格,也就是大致是十二文一斤酒。
孙元化已经带人酿酒给出了朱由检一个答桉,一亿石番薯所产出的酒水是三十亿斤。
如果按照十文一斤贩卖,刨除人工和运费,酒课司仅平民酒水的酒税收入就在二千五百万两左右。
当然、三十亿斤酒,除非大明百姓把他们当水喝,不然根本消耗不了这么多。
不过别忘了一件事,在大旱之下伴随着出现的,将是种类繁多的疫病。
对付它们,需要用到的酒精数量也极为恐怖,而对外战事中,救治伤员的高浓度酒精也需求极大。
因此朝廷是需要备用酒精的,所以流入市场的酒水数量大致在二十五亿斤左右。
另外对于酒水的价格,朱由检也将其降低到了八文一斤这种明代未曾有过的极低价格。
说白了、和他用来打击私盐的手段一样,市面的酒水卖十二文,他就卖八文。
把市面的私酒打击了,之后再涨价也不迟。
即便降到八文,二十五亿斤酒在刨除人工和运费,依旧能卖出一千五百余万两的酒税收入,超越了宋朝天禧年间的一千万两岁入。
“皇店的数量需要扩充,我大明每个集镇,乡野都需要一个中型、小型的皇店,县城之中要达到东西南北四城各一个。”
朱由检转头看向了站在角落的王承恩,而王承恩也回应道:
“皇店的建设倒不成问题,不过按照殿下您的要求,乡村一店一人,集镇一店五人,县城四店四十人的规模来算……”
王承恩顿了顿,随后才面露难色道:“大明朝州府县衙,集镇乡村,所需的皇店雇工得达到三十万人。”
“这么一来、仅仅雇工的工钱,恐怕就要达到三百万两银子……”
皇店雇工的工钱是根据城池规模划分的,朱由检早就制定过了。
两京以及苏杭成都等大城是一日一人三十文,一月九百文。
次一等的诸如济南、洛阳、西安等则是一日一人二十五文,一月七百五十文。
再次一等就是一日二十文,一月六百文,而最次的就是乡野的小型皇店,一人一月固定五百文。
三十万雇工,支出三百万两银子,这都比得上大明两万多官员的俸禄支出了。
不过皇店是必须存在的,因为不管是蜂窝煤、盐、茶、还是未来出现的各种商货,以及即将出现的番薯酒,都将由皇店负责销售。
皇店的支出大,但能赚取的银子也足够多。
各项加起来,皇店每年岁入两千多万两银子是常态,一个机构的岁入,足以比得上万历年间一个大明朝的国库收入了。
这三百多万两的银子发下去,也最终会以贸易的形式回到皇店手中。
“只要皇店、市舶司和户部商税的收入能支付百官和军队的俸禄,剩下的田赋就可以部用于赈灾了……”
“别舍不得三百万两银子的支出,承恩。”朱由检吩咐了一句,而见到提起钱,毕自严也道:
“这酒课司如果要消化这一万万石番薯马铃薯,最少需要在每府建设一个酒场才行。”
“每府一个酒场,每年大致产出十万斤到二十万斤酒水,这需要最少三百个帮工,近五万人……”
“酒场的待遇不能太差……”朱由检听闻开口道:
“在市面制酒学徒和师傅工钱的基础上,增加一成。”
朱由检说完,在书房门口摆成两排的书吏就开始“啪嗒”的拨弄起了算盘,半响之后才有一人走进来开口道:
“增加一成后,学徒一月一两一钱,师傅三两三钱,一千六百二十七府需要投入七十八万两银子建场,每岁支出六十二万四千余两银子。”
“投入不是很大,也难怪两宋这么执着于酒税。”朱由检闻言对毕自严开口,并随后说道:
“这酒场一万万石番薯投入制酒,会留下七千多万石酒渣。”
“这些酒渣,事后制成饲料,放在皇店以百斤一袋,一袋十文的价格售卖给百姓。”
一百斤的酒渣只需要十文,这是十分便宜的价格,而这也算榷酒之后惠利百姓的一种补贴。
这么一来、随着朝廷逐渐榷取盐酒茶等各种生活物资,皇店也变相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供销社。
“酒场的建设要加快,十月酒课司组建后就需要开始打击私酒,腊月结束前,需要确保酒课司盈利。”
朱由检在对毕自严交代,而毕自严也颔首表示自己会上心。
不过上心之余,毕自严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怎么了?”朱由检察觉到毕自严的别扭就开始询问,而毕自严则是道:
“北方大旱,西南又要再启战事,加上黄河修葺,国库已经透支……”
毕自严句句不提扫虏之战,却又句句在提扫虏之战。
这点朱由检听得清楚,而朱由检闻言也皱眉道:
“扫虏之战迫在眉睫,若是大旱波及更大,我朝便会陷入旱情和救灾的泥潭。”
“建虏眼下屠戮治下掠走的汉民,开垦田亩不在少数,暂时已经稳定。”
“若是让他们休养生息,那他们在复辽之战的伤势用不了几年就会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