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宋朝是“士大夫共治天下”,君主没法独裁,也没杨广的魄力和动员能力,加上当时修这条短短四十公里(八十里)的运河时,遇到了一些工程困难,所以没这个决心搞到底。
按照原本的历史,这条穿越方城垭口(汉朝叫堵阳县,位于博望和叶县之间的山坳里)的运河,一直到世纪末,“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时,才下定决心修完。
现在李素建议修通这条运河,益州种田多年的物资,就能直接顺着长江运到南郡,然后甚至都不用去武昌,可以从南郡直接到汉津口然后逆流到襄阳——
因为汉末云梦泽、夏泽、夏水这些航道还没彻底淤塞,之前孙策偷袭南郡的时候甚至都走过。走江陵到汉津,能比绕武昌再额外节约往返九百多里路。
然后就是从襄阳转入淯水经新野入运河、经昆阳后沿着颍川到鸿沟。蜀地积蓄多年的富庶物资可以支援黄淮战场的消耗。
也就是说,益州的物资到江陵集结后,有新运河的情况下,走北线从江陵到许昌,总里程才刚一千里出头。
没有新运河,走长江继续顺流而下、濡须口转合肥转寿春,是两千八百里。如果寿春再绕回来到许昌的话,逆流走淮河和颍川,还有八百里——当然实战中肯定不会指望围攻许昌的时候,要从合肥运粮过来,那太夸张了,沿途八百里敌占区都已经先凿穿了。
但不管怎么说,益州物资往未来的司隶中枢地区调运,新运河节约两千多里水路路程是肯定的。
而且,不能因为历史上后来宋朝放弃了修这个运河,就觉得这个运河不重要,因为那就等于倒果为因了——
宋朝的时候,江南吴地的经济发展已经很好了,而且朝廷放弃了一贯建都雒阳,东移到了汴梁,就是尽量靠近鸿沟,靠近大运河,吃漕运来保障首都。吴地够朝廷吃,也就没必要非得再降低蜀地物资到中枢的损耗。
另一方面,运河和一个地区的经济发达程度,并不是“这里已经发达了,所以运河修过来掠夺这儿的物资”,而是“先把运河修过来了,所以运河沿岸才发达了”。
杨广和唐朝前期,经济中心全在河北。后来北方打烂之后吴地能在五代十国到宋飞速崛起,是因为运河沟通了河北中原和吴地,另两块打烂了,当地的资源当然要沿着运河往吴地倾斜、迎来“吴地大开发”。
如果李素修了方城垭口的运河,说不定以后再有北方战乱、资源大举避乱南下,就是导致“荆楚大开发”和“蜀地大开发”了。
就好比近代百年,有些人说江西是“阿卡林省”,是不适合发展才没人来连接他们,是彩礼多导致外省人绕着走,但这个看法一开始就因果倒置了——
如果历史能假设,晚晴修粤汉路的时候,走九江而不是走长沙,那说不定湘赣二省一百年的经济命运就倒过来了,反正只要南北大动脉上发展一个省就行,但具体是哪个省,历史本身并没有倾向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历史是可以掷骰子有偶然性的,第一条铁路偶然修经哪个省,飞轮效应转起来了,后续资源就马太效应往上堆叠。
……
这一世的刘备起家于益州,他打出去之后,远离了益州,当然要从地理上设法改造、杜绝龙兴老巢将来再出现新的割据者的可能性。
尤其是李素这个总督南方数州事务的总督,法理上即使刘备特许延长,也就两年的任期。明年李素肯定是要交还南方之前总督的一部分州的治权。
如果李素都交出了对益州的军事控制,刘备本人也不在,关羽张飞赵云也要在前线带兵,他应该从制度方面就杜绝后患。
把这些方方面面的利弊都想清楚之后,刘备和荀攸法正都不得不承认,李素请求在这种年头、下决心修完这条运河,也是很有道理的。
原本不太划算的事情,把军事账、长远治理成本账、借着战时体制的动员便利性账、外加外交计策欺诈账都算上之后,四本账的总收益,已经超出了修筑成本。
这个被李素多年前就跟刘备吹过风的计划,总算是借着四账合一,到了砸成本的阶段。
刘备拍板道“这事儿就按照伯雅的做,光复雒阳之后,袁绍的颍川、汝南必成飞地,我们就趁着袁绍动摇是否要把这两地防务委托给曹操的契机,提前动手开始安排这些事儿。
反正朕本来就打算雒阳光复便授伯雅司隶校尉。此番信使回去宣旨之后,让伯雅把南方安排好,择时回一趟长安复命。等雒阳那边消停了,他就可以去雒阳上任了。
南阳郡与雒阳接壤,他继续兼管高顺那边的事儿也方便。领了司隶校尉后,他对益州、滇州的总督权,就到今年年底为止了。明年开始交还益、滇、交三州总督权。
保留荆州、扬州的总督权和司隶的监察权,到时候把司隶校尉改为兼司隶的总督权,就总督司州在内三州之地。
子龙年底要趁着凉快去平林邑,伯雅的交州总督权交出后,可以全权转给子龙,从明年正月算起,具体任期视交州收复进度和林邑剿灭进度而定,如果快的话就一年,慢的话再加一年。
两年后,必须收回子龙对交州的总督权,到时候如果吴地生产民生都有恢复,有积蓄发动对淮南的北伐,那就把子龙移为总督扬州事,把伯雅的扬州总督权也收回来。
最后,伯雅那个在博望叶县修运河的事儿,两年里必须彻底解决,两年内要从南阳、雒阳东出夺取汝颍之地,在那之前也要交还荆州总督权,朝廷法度不能废。”
荀攸和诸葛亮法正盘算了一下,对刘备的决议都没有什么可以再谏的,这事儿就这么办了。
了解李素的众人不由心中暗忖感慨李伯雅终究只是个修水利的,到哪儿都改不了。在益州的时候挖西汉水改道,修嘉陵江航运。到了西北凉州搞水陆两用大篷车改良后勤。到了荆州一年,本以为可以逃过这个命运,谁知最后还是离任之前不修一条运河就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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