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昂把那个姓吴的祭酒招来厉声责问:“吴寒!你为何要射杀南郑富户百姓!不怕城内百姓心寒么!你别以为你是治头大祭酒,我就不敢以军法约束你!师君撤离之时,可是把城中部防务权托付给我的!”
那吴寒冷然道:“这等妖言惑众的刁民不杀,恐怕明日毁谤师君的贼徒会更多,到时候城内军心恐怕更加不稳吧!”
然而,就在军事与骗术主官互相嘴炮的时候,城下的汉军却愤怒了。
“贼子敢尔!放箭,力放箭!”今日负责骂战压阵的汉将乃是周泰,周泰见城头居然敢杀害无辜被骗百姓,顿时万箭齐发,好几千名弓弩手部列队疯狂抛射。
虽然城下射城头有射程劣势,而且城下的弓弩手只有插在地上的大型藤牌护身,防御效果也不如女墙垛堞。
但架不住汉军集中的弓弩手多,而且围城将近一个月之前都没发生战斗,导致城头守军非常松懈,一时之间被大规模偷袭,反而导致城头弓手被射杀数十人,带伤居然过百,一下子就被打懵逼了。
双方互射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拉开。
过了一会儿,城下有个汉军将领,让亲兵顶着绝对严密的大盾盾阵,又过来喊话:“杨昂!你居然纵容士卒杀害被骗百姓!张鲁之虚伪,由此可知!
我家镇西将军素来是不愿多造杀孽,才没有攻打南郑,你应该知道,只要我军力进攻,就凭你那几千人,南郑撑不了多久的!如若是打破城池,那便是鸡犬不留之势了。想来这城中之人,米贼信徒居多,贼徒不能算百姓,杀其族而掠其财,也无不可!
念在你只是战将,并未协助张鲁煽惑人心诈骗百姓,只要你交出刚才下令放箭逆徒的首级,我们便许你城破之日不杀你家!否则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昂冷汗直冒,心中迅速盘算着。
听汉军这招降政策,对于被蒙蔽诱骗的兵将等纯军事人员,似乎是可以赦免的。要被清算的,只是实施诈骗蛊惑人心的巫师、祭酒……
好像朝廷早些年对于黄巾的战斗部队人员招降政策,也是差不多的。
“杨昂!你……你想干什么?你敢背叛师君不成?你……你不会如此没骨气吧,刘备还没攻城呢,他放了一阵箭你就怕了,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那个治头大祭酒看杨昂表情不对,已然怕杨昂被汉军蛊惑想要投降,居然暗暗把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自卫。但他其实也知道,他的武力值怎么可能干得过杨昂这种战斗型将领呢。
杨昂被他的话语点醒,再看向对方时,表情已然有了杀意:“吴寒!你休要含血喷人!你妄下军令、害得我军将士猝不及防被汉军反击射死那么多。要放箭我不会下令放?
我如果放箭,莫非不会让其他士卒先找掩体躲避、以备激怒汉军?你这厮什么军事都不懂,还敢越俎代庖妄下军令,我今日斩你乃是为正军法!”
杨昂把话说得非常漂亮,显得他要杀吴寒并非是怂、并非是向刘备服软,而是为了严明军法!
没有军事指挥权的文职人员越权瞎指挥,依军法本来就是斩刑!
旁边的士卒一时面面相觑,在张鲁军中,治头大祭酒们的权威还是很高的,普通士兵哪敢执他们的军法呀。
但没关系,杨昂用这番话挤兑住其他士卒公事公办两不相帮,就已经够了。凭杨昂的武功,他亲自动手杀一个祭酒还是很轻松的。
“唔啊……杨昂,你——”吴寒看着剑刃忽然捅进肚腹,狠狠透背而出,满脸的不可置信。
杨昂拔出剑刃,随后斩下了吴寒的头颅,丢到城下,还喊了几句“治头大祭酒吴寒擅夺军令放箭,已斩首示众明正军法”之类的场面话,显得他不是怕了刘备。
但城下的汉将对于这个交涉结果还是很满意。
杨昂这是摆明了要观望城内百姓人心向背、借坡下驴了。
那就再给他几天遮羞布吧。
“明日继续在城下当众处斩那些诈骗的神职人员,然后让被骗的百姓苦主诉说冤情!”
这条命令被忠实地执行了下去。此后几天,每天如此,只不过自从杨昂那一刀之后,城头再也没有巫师和祭酒敢下令放箭射杀诉苦百姓了。
四五天之后,南郑城内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传说开了“张鲁这个师君最初是如何骗取百姓好感、粮滚粮撑起他的骗局”的,哪怕不懂数学的人,也开始人云亦云起来。
杨昂看在眼里,知道张鲁靠诈骗骗来的人心已经彻底被瓦解了,终于一副忠义的嘴脸,跟刘备的人秘密谈好条件,无血开城了。
杨昂肉袒负荆,让士兵们扛着一排人头,向刘备投降:
“罪将拜见镇西将军!都怪罪将空有一身蛮力武艺,不知义理算学,一时被张鲁的骗术蒙蔽。现已幡然悔悟——城中部米贼祭酒首级在此,请镇西将军笑纳。”
“人孰无过?快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