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素来治盐,也要分两步走:一方面他比汉朝人多那么多物理化学常识,另一方面他也得“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所以就选择了招贤纳士,张榜重赏求懂得盐务技术的专业人才,破格授予官职。
这样他自己才能省事,只要稍微点拨点拨,细节可以让他们自己搞,最多再派个财务性的副职官员监督审计。
或许有人会奇怪,李素怎么会对井盐开采也略懂呢?他不是文科生吗?
这就涉及到他前世的人设了,谁让他是一个容易被贩卖焦虑的中产阶级精英白领呢,后世2010年代,这种人是最容易不由自主“终生学习”缓解焦虑的。
上下班路上不管是自己开车还是坐地铁,都要开一些诸如“喜马拉雅”的APP听听《晓说》、《矮大紧指北》等增长见闻的脱口秀。或者被贩卖焦虑更严重的就下载“得到”每天听解读。
他上辈子就是有一次开车上班路上,在“得到”里听了一本叫《自贡商人》的,讲的是井盐的发展,着重讲明清时川盐的产能扩大、最后实现“川盐济楚”。当初李素是当历史故事听的,没想到里面一些粗略的思路现在就能直接拿来用。
他知道,井盐的增产,无非就是两个方向:第一就是选址选更好的井,而且要深挖,挖得越深出水产量越多、而且卤水越黑含盐量越高。
在“选最好的位置深挖”和“选差不多凑合的位置挖一堆井”这两条技术路线里,绝对是前者更赚。
除了挖井打卤,第二个提高产量的环节就是煮盐了。四川湿气重,晒盐是不可能的,只能煮,而煮盐要连续生产、扩大产能,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盐井打出来的天然气直接当燃料——这一点,似乎在东汉也是有人会的,但不知道为何不普及,这就要李素实地考察了。
而且有天然气伴生的井,周边其他易溶性矿物盐也比较丰富,打出来的卤水也能黑含盐量更高,可以说是两其美。
只要大方向不错,后续可以慢慢来。
……
可惜,在抵达江阳后的第五天,李素在考察了江阳县周边比较近的现有盐井之后,发现并没有找到伴生天然气的优质井。
同时,这些井的卤水也都比较清澈,差的直接就是近似透明的,好一点的也只是有些白浊,根本没有浓得发黑的好卤。
李素也知道,后世井盐最有名的城市就是自贡——毕竟他前世听的那本书名就叫《自贡商人》,书里也说了自贡这个地名的诞生,就是因为那儿有两口最高产、最有名的盐井分别叫自流井和贡井,把这两口井的首字并称才有了城市。
而东汉的时候还没有自贡这个县,自流井应该是唐宋的时候才发现的,贡井历史更早一些,但估计就算现在有开挖,也还没被命名为“贡井”。自贡这个地方,如今应该是在江阳县和汉安县之间、沿着雒水的某个江边小村镇。
毕竟自流井这地方,听名字应该就是在河边坚硬地床的低处、因为地质承压才会自己喷水,所以要找的话还是沿着雒水,找山岩又硬又低的地方,机会比较大(油田开采的自喷井也是这个原理,就是附近地质很硬,但其实含液层液面很低,旁边的地下液面都比这儿高,一旦把石头打穿油就喷出来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李素就表示要下乡,让犍为太守陈实亲自准备。
陈实在李素面前丝毫不敢违逆,立刻准备了很多从人、工匠、向导、船只干粮,还拍马屁地表示:“都督真是不辞辛劳,居然亲自下乡野之地视察盐务、走访勘测,实乃我辈楷模。征西将军有都督辅佐,何愁大业不成。”
李素也不跟他客气,带着工匠、向导,就开船溯流而上,沿着雒水慢慢找。他的思路就是两条,首先是问当地人,有没有凿出过有气体可以火烧的井,第二就是找有没有地质特别硬、地势又低的地方。
花了四五天时间、每天走访调研周边数十里的村镇,沿着江阳县往上走了直线距离足足有一百多里、水路曲折起码一百五十里路之后,李素终于问到了本地人有发现带“火烧气”得井。
“走,立刻去带火气的井看看。”李素大喜过望,暗忖莫非这就是萌芽期的“贡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