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青峰论道</p>
老天作证，李归涵此刻才是最激动的。</p>
但也许是多年道境徘徊，她的心绪平复也只在一念之间，她樱唇轻启：“诗词可论，算术可论，小说可论，乐道亦可论……风舞，你期待他论何道？”</p>
话题交回到风舞的手中，风舞微微一愣，她突然发现自己还真的很难确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他论何道，不是他的道不值得期待，恰恰相反，他的每一道都值得期待。</p>
诗词，以他写下近十首传世的才情，若论诗词，必是精妙无双。</p>
乐道，以他一曲新歌开乐门的绝世风姿，风舞心头已然波动。</p>
小说，他开创小说这条文道大道，写下了《红楼梦》、《白蛇传》，留下两座丰碑，谱天之下，除他之外，谁配论小说？</p>
选择太多，期待太大，她反而不知道最期待的到底是什么。</p>
旁边另一人突然开口：“算术？他可论算术？”</p>
风舞和李归涵目光同时抬起，看到了领先她们半步的另一美女，墨青。</p>
墨青此刻脸色有些异常……</p>
她提出的这个问题，风舞无法解答，她跟林苏毕竟不熟，但李归涵淡淡一笑：“莫非墨圣女到现在依然以为，他解圆方之题，靠的只是运气？”</p>
墨青心头大跳……</p>
圆方之题，于寻常人而言，只是算术的一座高峰，但于她而言，却与她心头最痛的一件事情息息相关……</p>
高峰变了，变成了论道台。</p>
下方的山体也变了，变成了观众席。</p>
除了此刻头顶蓝天之外，这个论道台，与前几日青莲舟内的论道台毫无二致，但也只需要这一个变化，就将今日的论道台，映衬得无比的神圣高大。</p>
天空白云漂浮，道台如铁，林苏，立于台上，白衣如雪。</p>
“林宗师，欲论何道？”李惕恩道。</p>
所有人全都在关注着这个话题。</p>
林苏道：“画道！”</p>
两个字一出，所有人全都大惊！</p>
就算是对林苏最了解之人李归涵，此刻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如果让她分析，她分析十种可能，都不可能有画道。</p>
风舞和墨青面面相觑，也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p>
“画道？”李惕恩眉头紧锁：“你确定是画道？”</p>
“正是！”林苏踏上一步：“昔日画圣施惊天之妙笔，画紫庐千里山河，融万象于一体，启文道之新门，画道至此入文道正途。然，后人仅得画圣之半分皮毛，却屡有偏离圣道之作派，作威作福者有之，祸害生灵者有之，此误入歧途、亵渎圣道之逆举，让人痛心哉！弟子林苏，愿上承圣意，拓画道之边界，昌画道之精髓，斗胆一论，此论，为《一画论》……”</p>
风舞长长吐口气，一缕声音钻入李归涵的耳中：“你曾说过刨祖坟，现在算是应验了，他真的会刨人祖坟……”</p>
李归涵狠狠瞪她一眼。</p>
心头早已怦怦乱跳。</p>
他不论他最擅长的诗，不论他开创的小说，不论他神奇诡秘的算术，却论画，为何？</p>
只因为一点，他要报复画圣圣家！</p>
寻道之前，吴心月用画界将他暗算，导致他错失寻道园，他当时忍了！现在呢？现在他有机会能报复，怎么可能不报复？</p>
根本不懂画，偏偏要论画，叫什么？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p>
而且这小子还擅长夹带私货，开场白中，就将画圣圣家一番痛骂，更神奇的是：他的骂还没人能反击得了，因为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合乎论道的主旨。</p>
论道不可渎圣，他没亵渎啊，他甚至对画圣高度赞扬。</p>
论道不可无中生有，他也没有无中生有，他说的是“有之”——他所罗列的现象，全都有！</p>
而且他还立意高远——“上承圣意，拓画道之边界，昌画道之精髓……”</p>
瞧瞧这高度！</p>
即便画圣此刻就在现场，也只能面带微笑听着，不能怒！</p>
这小子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啊，但凡有得罪他的，他是逮住机会就朝死里坑，报仇真的不隔夜啊。</p>
她能看到这么多，别人岂有看不到的？</p>
吴心月脸上全是黑线横流，画圣领队，画圣圣家其他的九人，全体大怒，恨不得当场将林苏脖子给拧下来，但他们最多也就是想想而已，因为此刻在论道！</p>
文道庄严！</p>
庄他奶奶的个蛋……</p>
林苏正式开论……</p>
“太古无法，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画。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见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p>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震惊。</p>
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p>
这是大道之言啊，深奥无比的大道之言……</p>
天啊，他是真的在论画，而且一开口就是大道之言！</p>
画圣圣家领队目光牢牢锁定林苏之口，他的嘴巴半开，显然是绝对没想到。</p>
“未能深入其理，曲得其态，终未得一画之洪规也。行远登高，悉起肤寸。此一画收尽鸿蒙之外，即亿万万笔墨，未有不始于此而终于此，惟听人之握取之耳。人能以一画具体而微，意明笔透……”</p>
众人全都动容！</p>
风舞和李归涵对视一眼，李归涵肩头微动，已经是无法自持。</p>
“用无不神而法无不贯也，理无不入而态无不尽也。信手一挥，山川、人物、鸟兽、草木、池榭、楼台，取其用势，写生揣意，运情摹景，显露隐含，人不见其画之成，画不违其心之用。盖自太朴散而一画之法立矣。一画之法立而万物著矣。我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夫一画，含万物于中。笔与墨会，是为絪縕，絪縕不分，是为混沌。辟混沌者，合一画而谁耶……”</p>
台上，林苏口吐青莲虚影，脚下朵朵莲花虚影弥漫，早已是口齿留香，桃李天下的境界。</p>
而道台之下，无数青莲萌动，眼看就要开出青莲无数。</p>
他论的，是石涛的《一画论》，一画论不仅仅论透了画之基本理论，而且还融合了佛、道、儒圣道圣意，立意之高远，意义之重大，论断之深刻，是领先这个世界画道上千年的伟大成就。</p>
这一论，何止是青莲泛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