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轻轻一笑:“宰相今日领教到了林爱卿的辩才了吧?你也莫要恼怒,一代新人出世,作为老臣,该当欣慰才是!邓洪波之事,朕意已决,来啊!”</p>
外面太监一步上前:“在!”</p>
“传朕旨意:邓洪波虽有犯上之意,亦是心忧国事,并无大过,开释之!”</p>
林苏笑了:“谢陛下!”</p>
微微一鞠躬。</p>
陛下再传旨:“传朕口谕:三皇子姬言,结交不慎,有损皇室声威,着府中禁足三月!反思已过!”</p>
陆天从也露出了微笑,三皇子之事就这样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是他愿意看到的,但想必林苏是不愿意看到的,林苏费了这么大脑筋,最终也只能伤三皇子一点点皮毛,与无间门的结交,被“三月禁足”之罚轻轻带过。</p>
陛下手一挥,太监总管出宫而去。</p>
陛下目光落在下方二人身上,脸上有温和的笑容:“宰相莫要计较林爱卿的直率,同殿为臣,求大同,存小异,抛开成见共忧国事才好。”</p>
两人同时谢恩……</p>
“都退下吧!”</p>
“拜别陛下!”陆天从行了个大礼,林苏躬身行了个小礼,二人并肩而出。</p>
今日之事,雷声大,雨点小……</p>
林苏敲响惊帝钟,满城侧目。</p>
等待着惊天雷霆爆起,但是,没有惊雷,只有和风。</p>
林苏和陆天从并肩而出,也是微笑着的。</p>
一时之间,暗中关注之人全都放松……</p>
林苏与陆天从出了皇宫,沿着白玉台阶步步而下……</p>
“林大人身为南山知府,长期身在京师,传将出去可是不太妥当,还需早日返回辖地才是。”陆天从开口了。</p>
“无妨,习惯了!”林苏道。</p>
“习惯了是何意?”陆天从目光抬起。</p>
“南山府已经习惯了我的不在!”林苏道:“不瞒相爷说,我这个南山知府,前前后后去南山也只有三回,一次住了一夜,另一次住了三夜,最多的一次也只住半个月。南山七县,我一次都没有去过,四司八房,我一次都没有进过,南山府衙众官,都已经习惯了府尊不在的现状。”</p>
陆天从缓缓道:“林知府是将这种‘不在’,视为官场上的得意之作么?”</p>
“得意倒也说不上,只是一种坦然而已!”</p>
“坦然?”</p>
“是啊,相爷可别小看了坦然二字,有的人一辈子追求权势,不惜以亲人为牺牲品,来成就自己的位极人臣,可位极人臣又怎样?照样患得患失无法坦然!相比较而言,下官官场之上无所求、无所谓的坦然,宛若清流,难能可贵。”</p>
陆天从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度冲天。</p>
面前之人所说的话,他曾告诉自己视若放屁,但是,他还是做不到入耳如不闻。</p>
因为这话针对性太强了。</p>
以牺牲亲人为代价,追求权势,指的就是他陆天从!</p>
昔日他的儿子陆水舟娶了洛天瑶,洛天瑶的师门犯事,求他解救,他不仅不救,还亲自捆了洛天瑶,送到牢房,导致洛天瑶在狱中生下陆幼薇,也导致陆幼薇体弱多病,如果不是林苏出手相救,陆幼薇此刻坟头早已青草摇曳。</p>
这算不得陆天从政坛污点,相反,他凭这一手决绝的姿态,与大公无私的美名,登了宰相位。</p>
但是,这话从林苏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的讽刺。</p>
陆天从强行压住怒火:</p>
“林大人刚才在陛下面前,不是口口声声以法治国么?本相昔日不循私情,以法论事有何不该?林大人身为一代宗师,论法论理,择其有利者用之,逢其不利者改之,岂不是首鼠两端?”</p>
这话理足得很。</p>
前一刻你大谈法制。</p>
这一刻你讥讽陆天从当日的大公无私。</p>
你这一反一复的,岂不是自己朝陆天从裤裆里面翻?</p>
林苏笑了:“相爷当日真是依法办事么?可为何我记得,天瑶伯母的师门尽灭,最终被先皇陛下定性为冤案?既是冤案又何谈依法,不分明是枉法么?相爷可扪心自问,这枉法之冤案,有你几分功劳?天瑶伯母悔恨一生,幼薇差点命丧黄泉,是否拜你所赐?做人,你没做明白,做官,你也注定会是一个笑话……告辞了!”</p>
林苏轻轻一拱手,冲天而起。</p>
陆天从站在原地,久久不动。</p>
做人,你没做明白,做官,注定是一个笑话!</p>
这话之刻毒,他从来没有听过。</p>
但是,这话中隐含着一重意思!</p>
他今日终于暴露了他的图谋!</p>
他真的在剑指九五至尊!</p>
为何?</p>
因为他敢嘲讽自己这个宰相!</p>
天下间没有人有资格嘲笑宰相,除了一人之外!</p>
这个人只能是国君!</p>
他敢于嘲笑自己,他就有意为君!这,或许是今日宰相受了一堆气之余,唯一捕捉到的一条有用线索。</p>
林苏,将起大事,而且已经不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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