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大长老全身纹丝不动，但一缕杀机悄然弥漫他的发端：“林大人，何意？”</p>
声音绝对平和，但是，一股子沁骨之寒，让整面长湖风雨不渡。</p>
林苏道：“本使只是客观陈述一件事情，并无不敬之意，大长老何故如此？”</p>
无法深深吸口气，全身紧崩的状态慢慢舒缓。</p>
林苏淡淡一笑：“这就对了嘛，谈话嘛，总得有个平和的心态，才能谈出点真东西。”</p>
“林大人有何种真东西欲谈？”</p>
“最后一点，还是回到大长老预设的轨道！大长老言，天族，乃是仙皇亲封的异族之王……”</p>
声音到这里略略犹豫。</p>
大长老目光如利刃：“怎么？这一点林大人也有不同意见？”</p>
“岂敢？”林苏道：“天族正门之上，还有陛下亲笔题写的‘王’字招牌，本使何敢质疑？只不过，大长老，你可知道一条铁则？”</p>
“铁则？”</p>
“是！”林苏道：“所谓王侯子爵这些封号，起于皇亦终于皇，陛下能封亦能撤，今日能封一族为王，明日可以改封另一族为王！王权爵位，可不是一家一姓之专利。如果某位王爷，自恃王位在身，以陛下所赐之王权对抗皇权，那就真成笑话了！呵呵……大长老莫要多想，本使只是举个例子说明，决不敢妄猜陛下心意，亦不敢影射天族。”</p>
无法大长老心头陡然卷起十二级台风。</p>
林苏虽然明明白白地说了，他不影射天族。</p>
但是，他的影射偏偏就是明明白白。</p>
仙朝王位，始于皇而终于皇，可封可撤可改……</p>
难道陛下真的有心扶植另一个异族？</p>
如果真的有此心，那才真正是天族的轩然大波！</p>
西河之地，尚有三十四族，每个族都不简单。</p>
虽然单个异族不足以与天族对抗，但是，如果加上仙朝的力量呢？如果将那些异族整合呢？</p>
林苏进入西河以来，一步步，一环环，似乎都在朝这上面走。</p>
尤其是今夜，他邀请三十四族入府议事，到了三十三族。</p>
原本他想着，整个天族的人都想着，天族不到场，三十三异族根本不可能达成共识，也正好借这一曲，告诉整个天下，没有天族之首肯，西河之上，你什么事情都休想办成。</p>
岂料，共识还是达成了。</p>
这共识一达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改变。</p>
天族竟然……成了一个另类！</p>
他……竟然被孤立了！</p>
再结合林苏如此狂妄之言，大长老纵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内心也已经寒风吹……</p>
林苏起身：“夜已深，不便留客，大长老年纪老迈，更不适江湖奔波，还是早些回山吧，林苏躬送！”</p>
大长老慢慢站起：“告辞！”</p>
一步踏出，远在千丈外，第二步，消失得无影无踪。</p>
他所消失的位置，似乎空间、时间、一切规则法则全都扭曲。</p>
这幅奇景，林苏怔怔地看了半天。</p>
四长老微微一笑，也盈盈站起：“林公子，大事已经办完了么？”</p>
“差不多了！”林苏微笑。</p>
四长老道：“行走天下，亦需有张有驰，西河之地，风物颇佳，明日，让猪儿陪你四处走走……”</p>
这……</p>
林苏脸上的微笑不见了。</p>
计千灵眼睛睁大了。</p>
“老身回去休息了！”四长老纤指一伸，外面的世界似乎突然之间成了剥皮的洋葱，层层叠叠，她一步一叠台阶，消于无形。</p>
计千灵目光移了过来：“有张有驰，风物颇佳……敢问小师弟，你此刻的心情是张还是驰？”</p>
“师姐，救命啊！”</p>
计千灵一对大白眼突兀生成。</p>
林苏张开双臂：“我不想成灯笼，我想象个正常男人生儿育女，我大好年华，我需要师姐的贴身保护……”</p>
“滚！”计千灵一脚踢了过去，顺便将他抱过来的咸猪手挡在身体之外。</p>
“靠！我是三品大员，你敢脚踢上司，你触犯了官员条例第三百二十七条第四款，需要重打三十大板，屁股翘起来，我要打屁股……”林苏大呼小叫中，计千灵早飞了。</p>
次日！</p>
《西河法令》生效的第一天。</p>
全城观望。</p>
鹤排云带着一支官员团队，很招摇地穿街过巷，来到青荷湖畔白石山。</p>
白石山，石族驻地，乃是整个西河最好的卖场，白石拍卖会，那是名动天下的高端拍卖会。</p>
鹤排云在白石山下整整官服，大步上山。</p>
几名石族长老急匆匆迎接。</p>
如果在往日，可没有这般待遇，但现在，自然不同。</p>
鹤排云开口：“本州今日前来，只有一事！八月中秋，西河将举办鹊桥会，此乃是陛下亲自交待的盛会，需要一处好的平台，就定在这里吧！”</p>
几名石族长老面面相觑：“大人，是要租白石山办鹊桥会？”</p>
“租？”鹤排云脸色一沉：“这白石山是你们的吗？”</p>
几大长老脸色齐变：“大人，白石山乃是我族经营十八年之地，自然……”</p>
“经营十八年就是你们的了？本州在此地经营四十七年，难道说西河之地都是本州的？”鹤排云道：“莫要逼本州拿出你们当年强抢白石山的证据，更莫要惊动林大人和路将军，给你们三个时辰，收拾收拾，然后，全体离开！”</p>
所有人后背都是冷汗涔涔。</p>
林苏这个混账在西河强硬了一大圈，现在传染到官场了。</p>
官场之上那些老油条不油了，老受气包不受气了，直接出手，硬夺白石山……</p>
而且还直接点出，莫要惊动林大人和路将军。</p>
惊动了会怎么地？</p>
上演昨天熟悉的流程呗，翻旧案，找你石族要人头！</p>
酒楼之中，林苏笑了。</p>
他这一笑，对面的猪儿多少有几分发痴。</p>
从这个角度看过来，这丫头今天似乎有几分不同，脸蛋红红的，粉粉的，她……搭了粉！！</p>
是的，这粉，还是四长老亲手帮她搽的。</p>
今天，也是这个做娘的亲手将她送过来的。</p>
至于私下交待了些什么具体内容，没有人知道，但林苏瞅着猪儿跳跳的胸，粉扑扑的脸，心里想得甚不健康……</p>
突然，天际金莲盛开。</p>
金莲一开，皇道气机从天而下。</p>
一大队金冠金甲的卫士簇拥着一群太监，从高空而下。</p>
林苏和计千灵心头同时一跳：“内务府？”</p>
“仙皇有旨，三品监察使林苏林大人接旨！”金莲之上，内务总管手捧仙旨，两条金龙宛若活物，徐徐拉开仙旨。</p>
金龙旨！</p>
计千灵心头大跳。</p>
仙旨也是分等级的，普通封官青莺旨，仙旨一开，两头青莺衔着仙旨分开。</p>
玉凰旨，专封后宫。</p>
金龙旨，极其特殊，封王封侯！</p>
我的天啊……</p>
林苏虚空而上，接旨！</p>
“奉天承运仙皇诏曰：仙朝三品监察使林苏，勇退敌军，保境安民，功勋卓著，封白衣侯，赐仙都侯府一座，钦此！”</p>
满城之人，先是吃惊，后是大震，不知从何处传来欢呼：“侯爷！”</p>
“侯爷！”</p>
最先欢呼的人正是从泽江赶过来的那群百姓，他们日夜兼程，只为在城墙之下跪拜恩人，此刻终于赶到，一赶到就见到了最振奋的画面，仙皇陛下封赏他们的大恩人。</p>
恩人受赏，泽江百姓开心坏了。</p>
林苏恭恭敬敬地接过仙旨，高高举起：“谢陛下天恩！”</p>
太监总管微笑道：“侯爷，陛下仙旨之中明确了，赐侯爷侯府一座，不知侯爷欲选何地建此侯府？”</p>
林苏道：“可由我选择么？”</p>
“侯爷勿疑，此为惯例也！”</p>
“既是惯例，遵从即是，我之侯府，定于此间如何？”他的手指轻轻一弹，出现了一条巷道。</p>
“朱雀巷？”</p>
“是！”</p>
“好！”太监总管道：“咱家这就回返仙都，为侯爷监此府第，侯爷若是中秋之后返京，当能入住侯府。”</p>
“多谢公公！”林苏手一抬，一个小袋子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进入太监总管的手中。</p>
太监总管笑了：“咱家告辞也，侯爷珍重！”</p>
金莲一收，传送之门关闭，传旨太监回返仙都。</p>
下方嘈杂四起，满城同欢。</p>
林苏空中转身，避开嘈杂的人群，落在他位于城主府的卧室。</p>
他的手轻轻一挥而过，桌上昨夜送来的几样资料归整，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p>
房门轻轻敲响，林苏手轻轻一回，房门无声拉开。</p>
计千灵手托夜荧灯，站在门边。</p>
“又又又升官了！”计千灵轻轻地笑。</p>
“这不算升官，这只是封号。”林苏也笑了。</p>
“是啊，你已经是三品官，再升就太颠覆了，也只能是给你一个封号……”计千灵道：“这个封号，你看出了什么？”</p>
林苏目光移向她：“你呢？师姐看出了什么？”</p>
计千灵道：“我看出了三重用意，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看出了全部！”她将夜荧灯放到了茶几上，夜荧灯光覆盖了他们两人。</p>
“说说看。”林苏抬手，给她倒茶。</p>
计千灵托起茶杯：“第一重用意，没说的，招才！”</p>
“招才？”林苏轻轻一笑：“我以为你会说计功。”</p>
“计功是常规，招才是非常规，计功是表面化，招才才是内核。”计千灵道：“是么？”</p>
她的这番话多少有些反常规。</p>
一般概念中，仙朝封赏只能是计功，你有功，仙朝给赏，赏的只是过去功绩，不是未来。</p>
但是，计千灵偏偏看出了另一层含义：计功只是表面化的东西，根本原因在于，仙皇在招才，仙皇在笼络于他，着眼的乃是未来。</p>
“为何如此肯定？”</p>
“因为白衣！”</p>
林苏皱眉：“白衣侯？”</p>
“世上有侯千千万，从未以白衣而命名，所谓白衣，无杂无尘方为白，陛下希望你对他一人赤胆忠心！”(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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