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使臣，朱使臣，幸赖二位及时相救，此恩没齿难忘，文某定涌泉相报。”</p>
宋朝军阶有六十个等级，其中小使臣八阶和大使臣两阶，就是初级武官，正经的官。</p>
所以此时的人一般用‘使臣’来尊称当兵的，还有用‘横行’来尊称军将，用‘太尉’尊称大将。</p>
用高出实际身份的职位尊称他人，是华夏惯有的人情世故，就像后世也见人便喊‘某总’。</p>
文璧其实不知道，特勤队队员最低也是少尉军衔，对应的已经是小使臣了。</p>
当然，马朱二人绝不会在文璧面前托大拿乔。</p>
不说文璧的官职，光是进士功名，就能让二人尊崇有加了。</p>
而且，文璧不但是文人，显然也是个狠人。</p>
打入敌人内部搞风搞雨也就罢了，居然还主动玩命，更是亲手连杀三十六人。</p>
这样的人，要出身有出身，要才学有才学，心性还极为坚忍。</p>
将来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p>
所以两人诚惶诚恐，连忙回礼。</p>
“您是天上的文曲星，实在折煞我俩粗人了，我们做的也就是奉命行事，谈不上恩德，点检莫要放在心上。”</p>
文璧洒脱一笑，也无意在言语上纠缠。</p>
“哈哈，咱们也不讲这些虚套，往后日子还长，自有真心可鉴……好了，此间事了，也不宜久留。”</p>
马六一拍掌，“点检说得是，咱们得赶紧离开，殿下还等着回报呢。”</p>
文璧又看着邹德柱，“你已经暴露，也得一起走。”</p>
邹德柱自是求之不得，找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给文璧换上，又去收拾了几样紧要之物。</p>
文璧把换下的血衣随便打了个包，提在手里。</p>
趁着大营仍然风平浪静，四人悄咪咪的往营边摸去。</p>
经过一处篝火，文璧才把血衣包裹丢了进去。</p>
到了营边，邹德柱看着有两个半人多高的寨墙，满脸为难。</p>
文璧也感觉有些不好办，开始思索办法。</p>
就见朱八双手撑住墙面，跨步半蹲，上身微倾。</p>
马六略一助跑，起跳，先一脚踩在朱八腰臀，身体上弹，另一脚踏在朱八肩膀。</p>
同时，朱八身体往上顶，马六跃起，伸手攀住墙头，把整个身体带了上去。</p>
文璧叹为观止，低喝，“彩！”</p>
邹德柱傻眼，这招是挺厉害的，可我也办不到啊。</p>
这时朱八也转过了身，背抵着墙面，屈膝半蹲，双手交叠放在垮前，并向文璧示意。</p>
文璧见上面的马六用一手一脚挂住墙头，身子横着垂下来，另一手往下伸。</p>
瞬即就明白了两人的意图。</p>
他走上前，一脚踩在朱八掌托里。</p>
朱八双手上提，文璧另一脚踩上他肩膀，朱八同时身体上顶。</p>
文璧便够到了马六的手，被他用力一拉。</p>
借着两个人的力，文璧也攀住了墙头，在自己用力翻了上去。</p>
“您先下去。”马六挥手。</p>
有了文璧示范，邹德柱有样学样，即便比较勉强，到底也是上去了。</p>
随后，马六双手攀住墙头，把身体竖着垂下去。</p>
朱八往后退了一些距离，一阵助跑，跃起攀住马六一只脚，借力再往上跃，攀上墙头。</p>
接着两人齐齐翻到了墙外，都是面不红气不喘。</p>
一起往外走着，文璧侧目看向他俩，衷心夸奖。</p>
“二位身手不凡，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啊！窥斑见豹，二位杀敌本领也定是极强的，假以时日定可拜将封侯！”</p>
邹德柱点头附和着，深以为然。</p>
马六摇头一笑，“我们这点本事，实在是很寻常，多练练也就会了，真正厉害的，其实是殿下。”</p>
“殿下？”文璧诧异，虽然听说燕王好武，却只认为最多也就寻常武人的水平。</p>
马六点点头，眼里充斥神往，脸上挂满惊佩，“就算比这高的墙，殿下根本无需他们协助，自己就能轻松翻越，还是披着甲！”</p>
“嘶……”</p>
文璧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一身甲，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吧，殿下莫非会腾云驾雾不成？”</p>
邹德柱瞪大一双眼睛，仿佛在听天书。</p>
朱八嘿嘿笑着，“俺们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办到的，反正就看着，嗖的一下，殿下就到墙那边了。”</p>
随即马六又补充道，“殿下的本领，恐怕比我听说过的所有名将都要强，多的不说，就那一身力气，啧啧，楚霸王来了都得甘拜下风。”</p>
朱八像个捧哏一样，接嘴附和，“就是就是，三石重弓，殿下就像拉着玩一样，还能左右开弓，三箭齐发。”</p>
文璧砸砸嘴，“楚霸王如何，太过久远，难以定评，不过单从开弓而言，殿下肯定比岳武穆要厉害，至于厉害多少，就不好说了。”</p>
岳飞打仗的本事不用多说，但其个人武艺也是世所罕见的。</p>
就连史书都记载，岳飞‘生而有神力’，不到二十岁时，便能“引弓三百斤，腰弩八石”。</p>
一石一百二十斤，三石三百六十斤，所以赵孟启的力气稍微牛逼点。</p>
实战时，准头更为重要，赵孟启更乐意用两石弓，不过也属于凤毛麟角了。</p>
邹德柱听得眼冒金星，喃喃不已，“恐怖如斯…恐怖如斯……”</p>
文璧对赵孟启的认识又深刻了许多，感叹道，“天降殿下于大宋，华夏复兴指日可待！”</p>
四人停下交谈，又走不远后，就遇上了前来接应的伍琼等人。</p>
然后一起往见数里之外的燕王。</p>
才到近卫营栖身的小树林，赵孟启就主动迎了上来，还抱住文璧双肩，仔细打量了完好无损后，欣慰大笑。</p>
“平安便好！平安便好！不然少不得要被宋瑞埋怨。”</p>
文璧心中一暖，谦逊道，“微臣何幸，竟有劳殿下记挂，微臣为国效力，纵然不测，那也是死得其所，谈何埋怨。”</p>
赵孟启十分亲切又显随和地，轻捶文璧胸膛。</p>
“哈哈，能得宋珍这样的臣子，是大宋之幸……说说情况吧。”</p>
随即，文璧将事情经过，以及占军营地里的现状，简要汇报了一遍。</p>
赵孟启听着，神色逐渐郑重起来，开口便显得语重心长。</p>
“宋珍你以后要记住，事要办，但不可不顾己身安危，大宋需要你的地方还很多，一时得失，总有增补之法，赔上命，未必明智。”</p>
文璧动容，肃然道，“殿下教训得是，微臣将来定会注意的。”</p>
赵孟启点点头，正色道，“不论如何，今次宋珍你呕心沥血，历经艰险，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孤代表父皇，代表大宋，衷心向你说声感谢！”</p>
“……诶，不要推辞，这是你该得的！”</p>
“此中事多有机密，暂时不宜宣扬，但叙功绝不会缺，记载也绝不会少。”</p>
“你如今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孤打算把调查司交由你主持，休息几日，你便起程返回临安……”</p>
大概交待了几句，赵孟启又夸奖了邹德柱几句。</p>
邹德柱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只觉自己这一生值了。</p>
毕竟帝国继承人的口头夸奖，比论功行赏还难得，当然后者也不会缺就是了。</p>
赵孟启也不会忘了马朱二人，“这次干得漂亮，记功三转。”</p>
平常训练时和燕王一起泥里打滚，马六在他面前也比较放得开。</p>
此时便涎着脸，“殿下，卑职的功劳能攒着么？”</p>
“攒着？”赵孟启一脸奇怪。</p>
马六眼里放光，“伍统领说过，殿下打算给适龄将士成家，我这不想着，留着功劳换个媳妇么。”</p>
赵孟启失笑，抬脚踹在马六小腿，“瞧你这点出息！就这么急着生小猴子？滚！”</p>
“卑职滚，这就滚……”马六乐呵呵跑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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