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也算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世面,却还是一时无法适应。
他压低了斗笠,踩着湿漉漉的血渍快步走过几条昏暗的街巷。
铁手赌坊。
白云生停在了一间二层楼的屋子前,一面掉了半边颜色的木板上画着一个“赌”字。
门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叫声,震得屋檐上的灰尘哗哗地落下。
这用木头架起来的小楼时刻在摇摇欲坠,似乎一个不留神就能坍塌到底,将那些人埋在地下。
白云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下心中的想杀人的烦躁,缓步走进了赌坊。
嘈杂的房间里,没人注意到这个陌生的身影。
苦海镇每天都有新的人来,有新的人死,没人会刻意去记住谁。
来这里的人,不是贪图享乐,就是为了躲避仇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代价。
及时行乐,才是他们来这里想要的。
白云生也没介意,一个人走到了内堂,见一个十几岁的小童,扎着一个斜斜的辫子,光头上满是黑色的纹身,一只手支撑在柜台上,昏昏欲睡。
白云生轻轻敲了敲桌子。
清脆的撞击声完全淹没在外屋的喧嚣里,那睡死的小童根本没听见白云生的招呼。
白云生不由目光一聚,冰冷的杀气仿佛一道冰箭锁定了小童。
“啊!”
脸色黑黄的少年噩梦般惊醒,指着白云生破口骂道:“什么东西,找死啊!”
白云生忍了忍怒火,低声道:“给我开一张赌桌。”
少年的三角眼不耐烦地指了指屋外,骂道:
“都在外面,你随便去选一张就行了,金银珠宝,女人,胳膊手脚,还有你的命,都可以赌。”
白云生没理会他的话,径自道:
“我要赌十万两黄金一注。”
那玩世不恭的少年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盯着白云生警惕地问道:“你想和谁赌?”
白云生心里这才稍稍平静了些,淡淡道:“枯骨。”
少年接着一脸认真道:“你找他做什么?”
“给他接骨。”
白云生和少年一答一问,配合得十分默契。
少顷。
少年郑重地点点头,又仔细看了几眼带着斗笠的白云生,小心道:
“你等我一下。”
说完,少年提着把鬼头刀,上了楼去。
那把宽厚的长刀散着银色的光,看上去比这少年还要重。
不一会儿。
一阵下楼的脚步声传来,白云生眉头一皱,他听出了这声音只有一个人。
那绑辫子的少年把厚重的刀刃顶在地上,又打量了几遍白云生,才扛起刀片,蔫着声音道:
“你跟我来。”
白云生跟着少年走上楼梯,柳木的阶梯旧痕斑斑,每走一步都能落下灰尘。吱呀吱呀的声响让人不敢加大脚上的力道。
楼上似乎只有一个房间,黑灰色的木门紧闭着,门框上布满了油污。
“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说完,少年便扛着大刀下了楼。
白云生没有犹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自从有了这股黑色业力,他发现自己对杀气和血腥味越来越敏感了。
此刻自己的直觉告诉他,这间屋里虽有一丝蹊跷,不过没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