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侧脸贴在白云生温热的胸膛上,莞尔一笑,音若清泉。
“不苦,一点都不苦。”
白云生声音坚定,搂着爱人腰肢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寂静的夜,寂静的山岭,寂静的温柔。
在这一刻,白云生忽然产生了一种退隐的念头——抛开一切诡谲的阴谋和莫名其妙的责任,与心爱之人寻一地,度一生,管他什么生死大限,任他什么天灭之难。
可在暮成雪此刻的心里,却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想法。
那种想法让她悸动,让她恐惧,让她感到身边这份温热清晰的爱脆弱不已。
对她来说,这朵幸福的花朵下长满了锋锐的寒刺。
暮成雪的手贴在白云生胸口,感应他体内那股黑色的力量,庞然又诡异。
它随时在一点点吞噬着白云生的寿命,就像一种邪恶的咒蛊,让你强大无比的同时也把你无声无息地推向深渊。
一念如此,暮成雪抱着白云生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她告诉白云生,当年巫云山一战后,她被父亲暮观生暗中救出,回到泰阿山圣光顶借木本源之力,重塑了一身经脉脏腑。然而重生后的自己却性格大变,全然不见曾经的冷艳绝尘,变得天真烂漫,与人和善。
恰逢泰阿山中弟子要下山求学,暮成雪便央求父亲要一同下山。
那暮观生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但为了暮成雪的安全着想,遂让其以暮小闵的身份现世。
这次前往荆州的路上,她与白云生在云下国相遇全然是个意料之外的意外。
白云生认认真真地听完,一言不发,脸上眼中满是感激与庆幸,感激上天没有剥夺他另一半的生命。
映着月光,暮成雪道:“你呢?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白云生笑道:“我记得已经说过了。”
“我要听你没说过的。”
暮成雪嘟着嘴,美目一弯,“狡黠”地笑着。
白云生幸福洋溢的脸上微微闪过几分犹豫,将他向项无间和慕容尘隐瞒的事又说了一些,征伐南荒,见三古族,重遇青龙,还有薛冰。
说起那个愿为自己而死的倔强女子,白云生看着暮成雪含笑的双眸,尴尬又紧张。
“雪儿,你不怪我吗?”
“当然怪啊,我怪你没和她一起离开。”
暮成雪佯装生气的表情瞬间化解了白云生的紧蹙,他苦笑一声,道:
“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带她出来。”
暮成雪甜美一笑,再次依在白云生肩头,双眸轻闭,遮掩了她内心此刻的一丝慌乱。
或许此时她在想,如果这世上有个人能代替自己来爱白云生,那就再好不过了吧。
白云生仍旧没有透露关于钧天殿的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瞒下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这条事关自己身世的路凶险万分。而如今方圆天地已暗潮汹涌,烟雨楼獠牙毕露,平静了百万年的天下局势很快就要地动山摇,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大。
月光如霜,落在两颗相同又不同的心上。
让两个本该水乳交融的灵魂莫名地隔着一道无法泯灭的深渊。
夜回都城。
项无间和慕容尘都很默契地没有多问。
回来时,暮成雪也明确告诉白云生,她现在不想恢复暮成雪的身份。
对她来说,暮小闵是一个新的开始。
白云生自然点头答应,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寅时,拂晓。
江州城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暮小闵房间里的灯火忽亮忽暗。
从城西回来后她便没休息,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
她随手在房间里布下结界,从袖中拿出一枚古镜,正是三年前她在天一学院中用过的那件神物。
此刻古镜中白光忽闪,像是一颗落在暮小闵玉手上的星辰。
不一会儿,一道缥缈的声音从镜子中传来:
“你动摇了?”
暮小闵立刻欠身跪地,失声道:
“小闵不敢!”
此时镜浮于空,那道声音变得更加冷漠如石:
“哼,你是小雪的身外化身,与她心意相通,爱上同一个人是难免的。”
暮小闵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地请罪道:
“主人恕罪,我只是一时···”
“你不需要解释。在小雪苏醒之前,必须完成你的任务!”
冷漠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女子的颤抖,刹那间,无声的威严宛如君临僻土。
“属下···明白!”
暮小闵一向温柔的声音哆嗦得十分厉害。
古镜中的光芒骤然落下,整个房间顿时一暗。
窗外,一束破晓之光穿破地平线,刺破了大地的黑暗。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