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柒觉得谢北冥肯定是在和她开玩笑。
然而从她脑子里面响起的声音却淡定而笃定。
谢北冥：“对。”
对上沈柒柒瞪得溜圆的眼睛，以及已经丢到地上并且摔的稀碎的下巴，谢北冥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忍俊不已的笑意。
他帮沈柒柒将惊掉的下巴重新按上去，又顺势轻轻捏了一把，然后才开口为沈柒柒疏解谜团。
“柒柒，你还记得这位前辈因为什么和说书先生起了争执吗？”
前辈就是面前那位据说是城主夫人的高手。
刚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还没过夜，沈柒柒自然没忘记。
她点头道：“记得啊，因为说书人写了本城主大人和城主夫人的书，里面详细描述了夫妻二人的甜蜜日常，内容火爆，图文并茂，前辈突然跳出来，怒斥说书人是在胡编乱造。”
“对，怒斥。那，柒柒，你刚才为什么没生气？”
“我？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又不是书里面的主角。”
她只是一个好奇的吃瓜群众而已。
吃瓜就是图一乐呵，哪就至于火爆三丈了，被编排的又不是她……呃，等等。
沈柒柒推己及人，隐约明白了谢北冥为什么笃定那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就是城主夫人。
可她还是不太理解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前辈刚才确实很生气，但这也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城主夫人啊，说不定城主夫人是他妹妹，或者是他朋友什么的呢？”
亲朋好友被这样编排，也是一件令人很生气的事情。
沈柒柒还是不太能相信城主夫人竟然是位男子。
谢北冥倒也没一定要她立刻就信，而是顺着她的思路，耐心的帮她分析。
“你说的这个可能也不是不存在，但是刚才那位说书人突然暴起要对前辈痛下杀手，周围围观众人非但没有谁上前阻拦，反而个个兴奋的拍掌嚎叫，那个时候，我观察到前辈的眼中有失望和难过的情绪。”
谢公子像课堂上的老师，耐心地带着自己的学生往下走。
而他的学生也是个争气的，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对，正常情况下，在面对危险时，人们呈现出来的第一种情绪，要么是愤怒，要么是害怕，要么是绝望，或者是无所畏惧，但是这四种情绪前辈一样都没有，反而是失望和难过。”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失望？
当现实没有达到预想效果时就会失望。
难过又是因为什么？
同样是因为现实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而当时的现实又是什么情况？
现实是面对即将发生的血腥事件，一众围观看热闹的邪魔全都兴奋的嗷嗷叫。
那位前辈就是在这个时候呈现出了失望和难过这两种情绪。
也就是说，导致前辈出现这两种情绪的源头，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生怕场面不够血腥剧烈的邪魔。
可前辈是位人族修士，他为什么要对一群邪魔寄予希望？
而九幽城内居住着的，原本是一群嗜杀又嗜血的邪魔，然而他们的城主夫人却要求他们从善避恶，卯足了劲儿的要把这一城的邪魔从未驯化的野人状态，拉向充满友爱的文明世界。
将这两者合到一处再看，那位前辈的身份立马就出来了。
——除了传说中那位喜欢人间烟火气息的城主夫人，谁还会对一群邪魔寄予希望。
难怪前辈敢在一群邪魔的地盘上，毫不遮掩的当街使用灵力，因为人家背后有依仗！
果然，沈柒柒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谢北冥便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记赞赏的眼神，并且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
孺子沈柒柒：“……”
倒不是她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有什么歧义。
以前她闲来无事翻看话本，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喜欢你，无关于性别，只因为那是你。
紧跟着这句话后面展开的，是一代仙首和其道侣，如何携手并进，在历经千难万险，两人最终冲破世俗偏见走到一起的大戏。
剧情跌宕起伏，不但读之令人热泪喷洒，且后劲十足，算起来都已经是上一世的记忆了，然而沈柒柒到现在都还对那个故事记忆犹新，且每次回想起来，她都会忍不住为那一对不知生活在哪方世界的神仙眷侣，默默送上自己的祝福。
所以，她接受这样的感情。
她震惊，纯属是因为故事走进了现实。
倒是谢北冥……
沈柒柒压下压内心的震惊，目光凝视神情波澜不惊的谢公子：“你……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