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初蹲下身,抓起老妇的手,眼眶红润,声音哽咽,浑身颤抖,轻轻地唤了声。
“如如?”
老妇开口,牙齿脱落了一半儿,这是女儿的小名。
“是我,娘。”
姜若初紧紧地抱住老妇,咬牙切齿,目露杀气,泪水四溢,粉拳握得嘎吱作响。
“如如……”
老妇一阵失神,享受片刻温存,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姜若初,冷漠至极,二话不说就要一头撞死。
姜若初惊愕,赶紧拦住,用手安抚着她。
“娘……娘说过,你若回来,娘就自尽!”
老妇口齿不清地说,瘦弱的身体不住抖动,一个劲地想要挣脱,了结自己的性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声音。
“诶,不知道那老太婆死了没,要我说干脆一刀砍死得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你懂个屁!咱们姜家不要脸了?再说了,这样折磨死她才能解上头的心头之恨!这主要是做给庞家看的!”
两个穿着人模狗样的下人走了过来,和浩然门一行打了个照面,你看我,我看你。
“你们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府里重地?”
一个下人质问。
噌!
探霄剑出,在空中如蛇般突刺,两个下人喉咙被割开,惊恐地倒了下去,马匹嘶叫。
孟宿收回剑,躺在担架上努力抬起头,对老妇道:“老夫人放心,有我们在,不怕姜家!”
瞅着地上的尸体,老妇惊了一瞬,咳嗽两声说:“不,你们快离开!羽州可不止一个姜家!”
段水流上前来,微笑道:“老妹别怕,姜家也罢,庞家也罢,我们都屠了给你报仇如何?”
一众弟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家师父的可怕,他们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这笑太瘆人!
于是。
姜若初背上母亲和浩然门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姜府,起初姜府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等认出了姜若初和姜母,立即有人挡住了他们。
“姜若初!”
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领着几个护卫拦在前面,这是姜若初的五娘,尖酸刻薄。
“怎么?你这令姜家蒙羞的野女娃总算知道回来了?这是找人壮胆,把你娘带走吗?”
她叉腰问。
啪!
姜若初直接一耳光下去,花枝妇人一懵,摸了摸红肿的脸,尖声道:“给我抓住他们往死里打!”
“是!”
这几个护卫都是六根境,低吼一声,刚准备动手,他们的手全部被砍了下来,兵器随断手一起掉落。
怕!
姜若初反手又一巴掌,等浩然门一行走过去,护卫们才后知后觉,疼得疯叫起来。
花枝妇人花容失色,一动不敢动。
又经历了几次类似事件,终于,浩然门众人来到了正厅门口,里面这会儿没什么人。
只有几个丫鬟在打扫。
见到陌生人进来,本来还有些心虚,可等看见姜若初背上的姜母,立即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把这老东西带进来!”
探霄剑刺穿了那个丫鬟的咽喉,其他三个丫鬟顿时腿一软,面色惨白。
“一盆热水,一顿好酒好菜。”
陈非群抬起一根手指,径自走到汉白玉制作而成的主座上,转身坐下,像回家一样。
丫鬟们惊悚。
要知道那个位子只有家主有资格坐,其他哪怕是家主最疼爱的儿子也不敢去坐。
陈非群转头看向剩下的三个丫鬟:“我没说清吗?”
“是是!”
见到这阵势,三人还敢多说什么,赶紧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姜府瞬间乱作一团。
热水很快打来了,是一个稚气老实的丫鬟,双手颤抖着,刚走两步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孟宿隔空用探霄剑扶住了脸盆。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染血的剑,稚气丫鬟如坠冰窟,但还是谨慎地将脸盆送到跟前。
她赶紧就要闪人,结果听见陈非群开口说:“好酒好菜也交给你去准备吧,热菜多点。”
“是。”
稚气丫鬟颤巍巍点头,出门后准备跑去厨房,刚才那两个丫鬟的尸体将她绊倒,她吓得一哆嗦。
抬头一看,屋顶上好像有一个人,那人站在阳光下,刚刚才将带血的剑回到鞘中。
自是柳花明。
这一下,稚气丫鬟哪里还敢有逃跑的心思,乖乖去厨房备菜,一碟一碟往上端。
正厅中。
姜若初已帮母亲洗干净了脸,姜母望着可口的饭菜,口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手中的筷子有些拿不稳。
见状。
姜若初拿过筷子,喂母亲吃,姜母一边细嚼慢咽,一边不时看向陈非群和孟宿等人。
小声问:“如如,这些人是?”
“他们是我的同门!”
姜若初介绍:“这是我师父,这是我大师兄,二师兄……”
“噢!”
姜母不知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下给呛到了,姜若初赶紧喂了口稀粥。
浩然门弟子分别坐在两边,四个灰衣手下站在边上,整个厅中气氛严肃和亲切。
这时外面一声怒喝传来:“何人敢来我姜家撒野!”
紧接着一个富贵逼人的男人率领一群人走了进来,一见到这个男人,姜母唰一声站直身体,怯懦不安。
此人乃姜家家主之弟姜忽,说起来还是姜若初的二伯,但此时双方相见,有的只是仇恨。
“哦?是你?”
姜忽嫌恶地瞅了姜若初一眼,随即视线挪向主座上的陈非群,“还不快从那上面滚下来!”
陈非群纹丝不动。
见状。
姜忽森然一笑,抬手道:“都不要动,这里面的人我都要亲手杀了,否则我姜家颜面何存?”
说罢,他无视其他人,径直迈入正厅,朝陈非群走去,身上散发出越发霸道的威压。
他每走一步,地面凹陷一分,可怕的气浪如刀子一样在柱子和墙壁上留下印痕。
现在。
他站在了陈非群面前,闪电般探出手就要一爪捏爆陈非群的脑袋,但在这之前,他的脑袋先被剑贯穿。
啪嗒。
姜忽膝盖砸地,重重跪下,睁大双眼,视线上移,上面柳花明的佩剑直直地插着。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随姜忽一道前来的姜家强者登时色变,目瞪舌僵地低叫着。
“二爷。”
“二爷。”
“二爷你别吓我们!”
但姜忽已经说不出来,双臂耷拉而下,身体无力地倒下去,一双眼珠死不瞑目。
下一刻。
一股滔天气浪从外面滚滚轰了进来,门墙碎裂,屋顶窸窣,这一切在柳花明的剑面前化为虚无。
“家主!”
“家主为二爷报仇啊!”
院子里一个个姜家人惊怒地说着,众人退开一条路,一个与姜忽有几分相似,气势更盛的中年走来。
这个中年一身丝质花纹灰衣,腰系黑色束带,中间有一枚玉佩,面如雄狮,步履沉稳。
乃姜家家主姜绝!
姜绝没有进到厅里,而是仰头看向屋顶的柳花明,眯眼道:“如果我没认错,你便是瀛国的那位绝世剑客柳花明吧?”
“是的。”
柳花明点头。
一听是柳花明,不少姜家强者心神震颤,对于他的大名,即便远在羽州的人也有所耳闻。
姜绝狞色道:“柳花明,听说你只醉心于以剑问路,我姜家可没什么用剑强者,你为何来此放肆!”
柳花明手一探,剑从姜忽的身体里飞出,被他提在手里。
“想来就来了。”
他说。
得,多说无益,姜绝火冒三丈,大手一抓,院子里一件极重的长枪旋转飞入手中。
“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瀛国不世出的剑术天才!不杀你,我姜绝誓不为人!”
说着,他已爆裂而起,单手挺枪,以石破天惊之势直扑上去。
柳花明甚至不屑看一眼,随手一甩,手中剑如闪电般飞掠而下,与长枪对撞在一起。
咔。
姜绝身形一滞,只觉一股大坝泄洪般的力量从枪柄直灌入他的体内,然后他目睹见那把剑将他的枪如竹子一样劈开,眨眼间剑尖已刺到了他的手心。
那一刻。
这位姜家家主,云干境圆满强者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筋脉震裂,血管断破。
“废柴,留他一命。”
正厅中传来陈非群的声音。
“是!”
柳花明手潇洒一抖,剑从姜绝身旁尖啸刺下,一头扎进地面,片刻后,整个姜府的地面龟裂,有岩浆从地底扬出。
所有人目瞪口呆,惊恐万状。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们二爷和家主简直一对儿弱鸡,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剑都接不住!
这太恐怖了!
要知道,放眼整个羽州,这两人也是顶级存在,否则也守不住姜家这么多年的富贵!
姜家所有人的信念和理智在这一瞬崩塌,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和茫然之中,僵在原地。
咕隆。
一个姜家强者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喂,你听见了吗?里面那人叫柳花明废柴?”
“听见了,”
旁边的人点头,“关键柳花明还应了!”
这无疑是一件更加耸人听闻的事!
强成这般的柳花明是废柴,那么他们呢?废柴都不如?还有,里面那人到底是什么恐怖角色,才能说出这等话来!
所有人头皮发麻。
“咳咳……
姜绝坠落,勉强稳住身形,拖着几乎废掉的胳膊紧紧地望着柳花明以及鹊巢鸠占的那个人。
“你……你是什么人!和姜若初这对儿野母女什么关系?为何要替她们出头!”
他沉声问,并未自乱阵脚。
陈非群吹了吹热茶,抿了口:“我说过留你一命,没说让你四肢健全,精神饱满。”
“住——”
姜绝还没反应过来,寒光凛凛,鲜血四溅,他顿觉四肢一空,再看时已如侏儒一般断手断脚。
姜家诸人吓得心脏抽搐,大气不敢喘一个。
陈非群放下茶杯,道:“留你一命不是我慈悲,而是让你去叫人,随便叫,我们在这等着。”
“好!好!你们等着!”
姜绝用断肢往外爬,眼中愤恨歹毒,姜家强者赶紧将他扶起,头也不回地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