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头税迟早得改。
朱元璋见他反应,抖了抖手中鱼竿,笑道:“咱们还能亲眼见着,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的那一天。”
李善长有些迟疑,勉强笑了笑。
改税制,这是拿着刀子在割士绅和大豪强地主们的肉。
尤其是勋贵和文官。
上位这是要对勋贵下手了啊……
李善长的政治敏感性极强,他和朱元璋搭档多年,从朱元璋的一些言语就能判断出他下一步的施政动向,如今看起来,勋贵中的不法之徒危矣。
可是,自己家……
即便是智谋如他,也很是担忧。
他亲弟弟李存义,是李家的挡箭牌,要杀,应该只能杀到李存义头上。
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个度,一旦对勋贵大开屠刀,免不了会被推波助澜,变成胡惟庸案那种浩劫。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先拿谁开刀。
朱元璋笑了一会儿后,忽然叹气道:“善长啊,徐达怕是不行了。”
“雄英叫咱一路跟着他去巡视北方,咱担心刚走,天德就闭了眼,不能见老兄弟最后一面。”
“所以,咱有件事拜托你。”
朱元璋这段时间卸任之后,身上那凌厉的杀气威严少了很多,看起来犹如领家老头,但越是这样,李善长越是惊心胆颤,因为朱元璋在这时候真正的将天子威严化作寻常,已经到了不怒自威的地步,绵里藏刀,言语中虽没有杀气,胜过十万雄兵。
李善长连忙道:“上位您说。”
朱元璋望着远处北海波涛磷磷,感慨道:“雄英此次,乃是代天巡牧,要走很远,咱要顶着徐达,还要接见北元天元帝的使臣,督造此地的大明皇家银行钱库,允炆去开平就藩,也需要有个人在背后给他撑着后援,至少等他能坐稳,所以,咱短时间内走不了。”
“雄英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常说他稳健。”
“就由你,带咱走一遭,陪雄英巡视九边,山西看看晋王,陕西看看秦王,再去云南看看沐英,去长沙看看潭王,顺道看看湘王,一路上敲打敲打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子,让他们好好忠孝为藩!”
“是!”
李善长回答很简短。
他知道,这件事他拒绝不了。
朱元璋又哼道:“还有件事,标儿传来消息,大明皇家银行坏账死账太多,而且有人借助民间银行,以阴阳账,虚假借贷,掏空大明皇家银行的钱款,甚至还有里外勾结做假币的,此等人,着实是该死!”
他眸子闪烁,冷冷道:“我已命各地藩王,总理地方大明皇家银行清查账目审计,从异地抽调府学县学学子组成审计团,专门审查这五年来银行的账目。”
“你和雄英去地方巡查,走一处,就给我查一处,一查藩王是否用心审计,二查有无地方豪强勾结侵吞国体,该杀的,给我狠狠的杀!”
“毛骧在长安做的不错,咱已将他调回来,专在你身边,有三千人精锐,一千人是装配了洪武短铳的精锐手枪队,还有一千人是缇骑,一千人是盾牌兵,装配洪武三式步枪,此三千人可抵万军,我将它们调配给你,你一路随行雄英,好生整治地方。”
李善长苦涩地皱着眉,放下鱼竿,拱手道:“遵命。”
朱元璋一拉鱼竿,一尾鱼儿上钩,他淡笑道:“不用你出马,咱不放心,这帮地方上的奸憝邪佞,非得你出马才镇得住。”
李善长咧嘴笑了笑,心中却暗暗叫苦,只希望此次踏马走大明后,勋贵和乡绅大地主们,在我李善长死后不要掘我李家的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