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璀目送顾若影进了自己的院子,也就自己去换衣了,月流将火盆多点了两个,一个放在屏后,怕他洗澡会冻着。他一边泡澡,一边与月流说话:“你以前在揽月阁,可熟悉幽儿?”他从未与月流谈起过顾若影。
“也算得是一起长大,河少爷五人、幽小姐、无间小姐身份要比我们高,是月相的义子,我们吃、住、上学都不在一处,学的东西自然也是不一样。我因一直随着月相,见他们几人也比旁人多些。”
“那……平日……她五个哥哥若是得罪了她要……要怎么……哄?”萧璀结结巴巴地问。
月流眨眨眼,不知如何答。
“没事,你就随便说,说错了也不怪你。”萧璀怕他藏着掖着。
“就揽月阁……除了月相,怕是……没有人敢得罪她……大家见了她都是绕道走的。她遇事对门下弟子也是毫不留情的,所以大家都非常怕她。记得那次她从您身边回来,月相气坏了,就罚她受一百铁鞭,硬是没有一个人敢行刑,最后是月相自己打的……”月流正说得起劲,他回忆起顾若影还在阁里的情景,若是萧璀愿意听,他可能讲三天三夜。
“一百……铁鞭……”萧璀感觉到肋下开始疼痛,痛到呼吸不了。
月流这才知道萧璀的重点与他不一样,忙又解释:“没有打足,月相罚她一百也就是吓吓她,最后只打了三十。”
“伤……伤得重吗?”萧璀眼眶红了。
“平常弟子若是受这个罚,十几鞭能挨过都算不错了,她挨了三十,动都没动一下。不过,也在床上躺了一个来月没有下地,月相也心疼,是让我去伺侯的。”月流如实地回答。
萧璀不再说话,他知道为何只打了三十,因为收到了他的信。否则,以月祝元的铁血性格,这一百鞭定是要打完的,那估计就皮碎肉烂了。他放弃了顾若影,便是下了处死令给月祝元。
他给予她的,从来都是血债,一世都还不完的血债。
他默默地起身穿衣,又默默地走向顾若影住的院子。却见院子里一点灯光也没有。
“幽儿!”他心里一惊,急急奔进院子里,推开顾若影住的房门,可是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灼瑶!无衣!”萧璀又叫另外两人,也是没有回应,他退出房间,又将院中其他房间都看了遍,一个人也没有。
“冥药!”萧璀绝望地叫了最后一个名字,果然也没有回应。
“王上。”秦若在院子里看着四处找寻的萧璀,叫住了他,伸出手递给他一方浅紫的帕子,那是顾若影平日用的。他接过来一看,上面写了字,原是拿帕子当了纸,留了信给他。
我回曜国了,你的任务已完成,回烨都吧!
“您刚回院子,郡主她四人就收拾了简单几样东西,拿了辆马车就走了。她让我明天一早再将信交给您,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秦若看见伤心的样子,又说,“这么大雪,也走不远的,现在追还来得及。”
萧璀摇了摇头:“她若不想我追,我定是追不到的。本来是要去落月养病,我说要去送,她便恼了,要我回烨都处理国事。这下回了曜国,我便再没有了跟着的理由,她是让我断了这念想。”
“我看郡主心里有您,这样做也是为了您,为了烨国,是大义。”秦若安慰道。
“我……在她眼里……只是烨王。”萧璀捂紧了肋下的换骨处。
“不,还是主上。”秦若听得不禁也落了泪,她轻声说。
萧璀转身惊愕地看着秦若。
“你们喝下毒酒后,郡主其间迷迷糊糊醒过几回,但凡是醒了口中都是叫着‘先救主上!救主上!冥药救主上!’就是这几句,再无旁的。无论她醒了对您是什么模样,但是濒死之时,仍将您这位‘主上’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秦若在他们病后一直亲自在床边伺候,所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上,追吗?”刚才急急跟出来的月流问。
萧璀此时已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到顾若影的房里,关上门。屋里似乎还留着她的气息,他深深呼吸,泪水流进嘴角,尝到了无比苦涩的味道,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让你失望……你等我……等我做回你的……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