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她婉身侧转回眸一刻,扬起一对楚楚动人的眼睛,嘴角浮起一抹久违的微笑。“梓君!”

两人欣喜相拥,梓君,一张白皙柔嫩的瓜子脸,细眉高额,目若晨星,气质柔美恬静。今日与羽裳一样梳着双马尾,穿着学生服,她呢喃细语道:

“羽裳,我们多久没见面了?想死你了,你都不来看我。你女子师范毕业了,在哪教书呢?”

她颦眉浅笑,微微道:“还没那资格呢,现在在一家工厂里做管理员。”

“哦,那倒是也不错,你看,我们同学们一个个都积极得不得了。我呢,让你这个大才女来协助我,今天肯定不会溃不成军。”梓君指着对面的诗社一角。

临近学校的清溪河边,一座亭榭旁,摆放着偌大的一张长方形的漆色木桌,上面铺设着厚厚的宣纸,几只木椅分棱有序地摆放在跟前,旁边还架着一张古筝,边上站着七八个同学。阳光清幽而下,那冉冉高升的秋阳穿梭在潺潺流水碧幽幽的粼波里。

“好了,好了咱们人都到齐了。”梓君边说边环顾着四周。

“我二哥还没来呢。”一位女同学敏岚说道。

“你二哥?”梓君疑问。

“我来了!”一阵清晰的、明亮的声音传来。

好熟悉的声音?羽裳心里痉挛了起来,她掉头一望,他缓缓地走近,那熟悉的身影,那清晰的脸庞,那身着白色衬衫穿着米黄色背带裤的,一副精神干练的八二分大背头男士。羽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来,是他?果然是他!居然如此凑巧?今日的他清爽洒脱的打扮,忽然一种感觉油然而生,看上去要比那个身着西装的“彭主管”要和蔼亲切得多。

此刻,柏文与羽裳那惊惶恻然,那茫然意外,那空洞惊奇的眼神对觑了。他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身穿学生服,扎着双马尾的辫的女孩,此刻,他的心脏蓦然震动了,她清雅脱俗,她宛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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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柏文才开口,嗫嗫嚅嚅地、难以置信地说:

“金——小姐,你也是?”

羽裳出礼性地点了一下头,她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怎么?你们认识?”敏岚问。

“哦,我们是同事。”羽裳低低地、喃喃地说。

“哦?这么巧?你是梓君的发小,我是梓君的同学,他是我的哥哥,你是我哥的同事。世界就是这么小,这么错综复杂,这么无处不在。”敏岚说完,众同学一片笑语呢喃。

彭敏岚,是柏文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姨太太生的女儿,其母在她十岁时已经病故。她个头偏小,一头蘑菇短发,古灵精怪,性格开朗。敏岚扬起一对如梦如幻的眼眸,欣喜地盯着柏文。

“唉,梓君,你有军师帮忙助阵,我也有哦。”

梓君那对朦胧而瑟缩的眸子悄悄地凝望着柏文,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干净、如此英俊的男人,他背脊挺立,洵洵儒雅,一瞬间,被这个眼前的男人深深地吸引了。顷刻,脸上不禁飞上两朵红晕,她故掩娇羞,又迅速地自然流露,没让旁人看出丝毫的破绽。没想到敏岚会有如此令人心折的哥哥,她会请他做军师,他的才情究竟怎样呢?让自己拭目以待吧。

五位同学坐了下来,纷纷紧攥着毛笔,挥洒自如地写下了不同字体的字迹。片刻功夫,同学们已迅速完工,大伙凑在桌前,一一赏析着五位同学的杰作。第一张是行书字体,宣纸上题着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第二张宣纸书写的是行楷,“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第三张为赵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四张为颜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第五张是柳体,“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万变不离其宗的秋诗,与矫若游龙、行云流水的字体,此刻,羽裳不禁为圣约翰的大学生们的书法心里涌起一阵深刻的钦佩。

“第一个环节是书法。”梓君说。

“接下来,除了唐诗宋词以外,那临场做一首关于‘秋’的诗,谁先来?”敏岚叫道。

“‘秋’示意着凄苦,示意着离别,古人常说‘自古逢秋悲寂寥’。”羽裳道。

“那么我先献丑了。”柏文娓娓道来:

“枫红霜浓倚此首,万里千顷几时休?

娇凤湖岳须折枝,萧风云瑟垂岸柳。

孤雁漂泊天尽头,绵绵相携江波愁。

苏堤轻曲遥遥送,回首江亭月朦胧。”

“好,好,好!”众同学们拍掌鼓励,虽然他的临场自创的“秋诗”意境感并不是那么强烈,可是文艺酬韵倒是有的。羽裳只是对他微微笑着,心里总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差强人意”。梓君的眼睛深深注视着柏文,果然,没让自己失望,随之对柏文的好感越加深厚,也越加强烈了。

“好了,我自创一首。”羽裳喃喃地说道:

“露苔流涎藤枝蔓,庭楼瑟影花满园。

畔叶浮红萧萧木,浅水斑霞碧空连。

缤纷盈落江南岸,湛湛果腹无尽言。

冬伏秋罹何日还?来旭朝映冉暮间。”

羽裳念着最后两句,竟一时惆怅落拓起来,无尽的思念,字里行间,充塞着满满的期盼与等待。“好,好,好!这个更好!”众同学们欢呼雀跃。柏文被眼前的羽裳深深地撼动了,她不愧是女子师范的学生,内蕴灵秀,文思细腻婉转,诗情画意极浓。对此,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错综复杂的感知。

“好,好,好!‘露苔’对‘庭楼’,‘畔叶’对‘浅水’,可是最后一句彰显无尽的苍凉与落寞呀。”敏岚道。

梓君也不甘示弱,婉约道来:

“今盛锦盘分棱菊,风涩立暗彩素华。

采菊犹人英姿飒,儒文舞丽弄清雅。

夜萤风动碧玉光,昨似前朝似非假。

凉阶悠亭但祈月,白首共目朝云霞。”

“好,好,好!”大家挥手共鸣。羽裳心悦诚服道:“整句没有一个‘秋’字,好像也没有愁闷的氛围,这首诗饱含了你对未来的向往,与你共携白老之人的缠绵与厮守。”

羽裳一语道破梓君的诗境,她有些娇涩起来,那双盈盈流动的眼眸又不受抑制地投向了柏文。可柏文那对眼睛定定地停留在羽裳的身上,唇边还隐约着一个浅浅的微笑,也许还是在为适才羽裳的诗情余温犹存呢。敏岚坐下来,轻拨琴弦,那美妙的音浪从她指缝中不停地流出来,如潺水击石,如细雨敲窗,如零碎的浪花扑打着岩岸,琳琳然,琅琅然,在蓝天云里悠悠地浮隐,在风中潺潺地呻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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