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央腾出来了一块空地,摆上了一张宽大的酒桌。
酒桌四周摆设了各色油碟蘸料,中间是一只热气袅袅的土赤色陶瓷火锅——诗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中的“红泥”,指的就是这种火锅。
酒桌后方则大咧咧坐着一个儒生狂士。
此人穿着一袭肮脏破旧的青衫,一对交领也不好好拉上,敞露出半个胸膛。
他披头散发,满嘴胡茬,一脸的沧桑,一脸的油腻,双眼似醉非醉,嘴角噙着一抹悠然自得的笑意。
在他身后悬挂着一幅约莫一丈长的空白卷轴,自发铺开,悬立于半空之中,灵光幽幽,妙韵流转,竟然是一件儒道至宝。
而在他的右手中同样有一件儒道至宝。这是一支毛笔,有着琥珀色的笔管,洁白如雪的毫毛,和他身后那幅空白卷轴交相呼应,给人一股风雅之意。
这儒生狂士左手自斟一杯酒,低下头来,鬓发拂额,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右手却凌空御笔——那支毛笔自发飞到他身后那幅空白卷轴上,虽然不蘸墨水,却有一股气机凝结而成的墨韵在上面留下一行行潇洒行书。
儒生狂士头也不回,边写边朗朗念道:
“松江的四腮鲈鱼,七钱银子一尾。
“东海的黄花鱼,八钱银子一条。
“蜀州竹海的竹箐鸡,二两银子一只。
“归南山的黑熊掌,五两银子一对。
“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仅仅开张一天,一天只开张一个时辰,千金难求,千金难求啊!”
待这儒生狂士写完了几单菜谱,四周一时议论纷起。
“他这菜价好贵啊!”
“可不是,这菜价都快赶上皇家御宴了吧?”
“尤其是那个归南山的一对熊掌可要五两银子,我这一年的收入都没这么多!”
怀疑的人不少。来这里围观的人,大多数就是凑一个热闹,就和围观街头杂耍差不多。
但之前应该已经有人交钱尝过了鲜,口碑似乎已经在人群中传开,因此质疑的人大多是质疑价格,而少有直接去质疑食材质量的。
此时就有一个衣着锦缎钱囊鼓鼓的商人越众而出,跃跃欲试:
“唉,画师,给我来一尾松江的四腮鲈鱼,一只蜀州竹海的竹箐鸡,再来一副归南山的黑熊掌!”
儒生狂士指了指桌边的一只储钱罐,脸色微醺地笑道:“一共是五两九钱银子。”
那衣着锦缎的商人便掏出一枚银锭和几粒碎银,丢进了储钱罐中。
儒生狂士也不检查对方的银子有没有缺斤少两,哈哈笑了两声,便用左手撇开额前凌乱的鬓发,右手向后一掌推出,空白卷轴上的气机墨韵全部散开,又恢复了一片空白。
接着再次凌空御笔,往那一丈长的卷轴飞快写画起来。
与此同时,这儒生狂士摇头晃脑,潇洒疏狂地念叨起来:
“春秋笔,山河卷,天高海阔任我游,一壶仙酿醉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