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世麻利的将信接过,又给了几枚茶钱,将邮差好好打发走了。李竹庭伸出手,任三世知趣地将信递过去。
他瞥了眼信封,便什么也明白了。信来自京城的许将军府,加急的信函。许将军正是当年徐行的部下,信封上写着“徐翾亲启”,出自她师爷的笔记。
果然是她,现在倒是明明白白了。
大雨继续下着,今日的云来客栈,早早闭店歇业了。
李竹庭和沐言在房中商谈,窗外的雨声将隔壁的交谈掩盖,赵绮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确是至今仍威震朔北的谢明懿,也是那时在崇川轻声安慰逗她开心的大哥哥。
六年相别,今朝相认,她应该高兴。可心中忐忑万分,实在静不下来。毕竟他是她自年少时,便暗自倾慕的人,几经变迁,至今未曾更改。
她设想过很多与他相认的场景。
或是在大雪的京城佛寺中,借着朋友相邀,以茶相敬,淡淡道好再就此别过。
或是在江南的朦胧烟雨中,借着竹林园景,远远瞧上一眼,也能心满意足相忘江湖。
但绝不是在他的客栈里,在他的面前,被人寻仇,又不得不残忍击杀。最后还是他来帮她处理干净,免去麻烦。
溅到赵绮脸上的血迹,已经就着早上梳洗的水清洗干净。但镜中的她眉毛粗疏,面容疲惫,皮肤也不光滑细腻。这副模样在她心里是见不得他的。
赵绮想好好修饰一下,可是行走江湖为求清简,手边没有眉黛,也没有胭脂。可总该好好打扮一下。
想来想去,她记起自己还有一套裙子和首饰,匆匆拿出来换上,梳了发髻,还特意戴上那串项链。左右端详之后,她又脱下他们,赌气丢在一边。
发髻好像怎么梳都不合心意,裙子也不够别致。其实她也明白,经过几年江湖磨砺,自然与精细养着的时候比不了。
摩挲着项链,她心中不住地揣测。他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想她?是不是觉得她现在一点也不好看,是不是觉得她现在粗鄙残忍,会不会很嫌弃也很厌恶她?
正坐立难安之时,房门突然被敲响,是师兄沐川。他已经和李竹庭谈完,现在要离开。
沐川站在门口,轻声说:“翾翾,侯爷请你过去,我与晋元习说几句就走了。”赵绮没有动,继而问他说:“那你今日就离开青城镇吗?”
“不,还要在这里盘桓一阵儿,就住在驿站,有事你尽可来寻我。”沐川说完,赵绮默然,没有再多问。
李竹庭的房间就在隔壁,很近也很安静。赵绮犹豫地举起手,迟疑之后,还是轻轻扣了扣房门。“进来。”里面传来声音,她长吁一口气推开门。
李竹庭正端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手中玩弄着翠玉的扳指。旁边的小炉子里正咕嘟咕嘟煮着茶。檀香冉冉生起轻烟,氤氲在温暖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