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冲愁的快揪成了秃子。
数万人挤在内城里显得很是拥挤,压抑的气氛又反过来助涨了恐慌的蔓延。
王远冲找到邵振雄问道:“邵指挥,我们的粮食撑不了几天了,怎么办?”
邵振雄听后默然不语。
“老夫刚才派人清点了下,库存的箭矢不到三千,直刀不到一百之数,其他的甲胄器械更是全无,这种情况下靖人怕是挡不了多久了,我们还能等到援军马?”
“援军?”邵振雄苦笑道:“实不相瞒王县尊,援军等不到了,辉州丢的太快了,就算用最快的速度从平京城出发也还需几日,而且我们这里不是最优先的地方,朝廷肯定会力保青城一线,至于我们这里,唉~”
“若如此当如何?”王远冲急道。
“挑选精锐人手突围吧。”
王远冲愣道:“突围?敌军万重有几层把握?”
邵振雄回道:“一层都没有,但是我们总得想尽一切办法让青城县,让平京城知道这个事情,怕就怕青城县现在已经丢了。”
“应该不会吧,青城县的城防远不是谷曲可以比的,而且青城县内青壮就超过十万人,辉州卫甲乙两营都在那里,还有夔龙兵府,断然不会有失的”
邵振雄又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事不宜迟,立即挑选得力人手,把所有的马都集中起来,能冲出一个是一个,青城县和平京城都要派人去。”
王远冲问道:“那这满城的百姓怎么办?”
邵振雄痛苦的闭上眼睛回答道:“我等之罪!唯有一死!这数万生灵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邵振雄,你清楚你刚才在说什么吗?这城内的百姓不是十人百人!”
“是几万人!”
“王县令!”
邵振雄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死死的盯着王远冲。
“十人不是人?百人不是人?难道只有你王远冲这个父母官知道这里是几万百姓?”
“老子特么的也知道这是几万条人命!”
“外面,就在外面,这几日以来老子手下四千二百个弟兄有三千九百多人都战死了,有两千人的尸体就在这谷曲县的城墙上,在满城的巷子里,他们没有一个跑的,没有一个逃兵!”
“整个丁字营的弟兄为了大郑为了樟南郡连特么一点根儿都没留!”
邵振雄虎目含泪继续低吼道:“你以为老子不想守下去吗?”
“你以为老子不想为手下的兄弟们报仇吗?他们当中有哪怕一个孬种吗?”
“这满城的命是我的兄弟们拿命换来的时间,你觉得老子希望他们白死吗?这谷曲县城头上现在飘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靖旗你以为老子看着好受吗?”
“王县令你现在出去看看,这内城怎么守?”
“咱们手里没粮,弓弩没了,刀枪没了,铠甲没了,我丁字营加上城防营三千多人现在加起来能拿得动刀的连五百都不到,别说内城,就是这郡守府都守不住。”
“城里是有几万人,可都是些什么人,老弱妇孺啊,你让他们拿着刀跟靖人拼命吗?”
“我们没有援军啊王县令!一个都没有!就算有半个时辰内杀不进这谷曲县城都不行,王县令,你明白吗?”
王远冲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跌坐在那里,眼泪就那么突兀的流了下来,这个从来都没流过泪的男子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
“可是这么跑能跑几个啊,那些老人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还有一些孕妇呢啊!怎么办!”
邵振雄擦了擦泪,深深的呼了口气,走到王远冲面前蹲下说道:“王县尊,壮士断臂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北门的敌军是最少的,我还能集结一百个骑兵,到时候城门打开直接杀出去,百姓紧跟着,只能如此,但是骑兵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否则容易被靖军合围,一盏茶之后骑兵必须去报信,绝对不能让青城县和平京城成了聋子瞎子,哪怕青城县丢了也还必须保证京城里知道现在的局势,至于几万老百姓肯定能活下一些人来,至于能活多少就看命了,总比都扔在此地强!”
王远冲抬起头无力的问道:“邵将军,你给老夫个心里话,如果这样这几万人能活多少?”
邵振雄低着头不说话。
“一半?”
“三万?”
王远冲紧紧的拽着邵振雄的衣甲哭道:“一万人呢?”
“五千,哪怕五千也行啊,总不能让着谷曲的人绝了种吧!”
邵振雄握着王远冲的手捏着放了下去淡淡的说道:“王县尊,我只能保证,我和我丁字营剩下的这点兄弟绝对不会活着,从今日起,辉州卫丁字营就算是除名了。”
“邵将军!”王远冲的眼睛又湿了。
“王县尊莫要如此了,辉州卫五个营将近三万人马,乙字营丙字营估计是完了,甲字营负责的青城郡压力肯定小不了,我辉州卫这次是栽了,但是我相信每一个辉州卫的兄弟都尽力了,我们总要对得起身上的这身盔甲,当兵的碰到这种事不死怎么能行呢?”
“县尊,走吧,总要有些人去背这个骂名的,是你也是我。”
王远冲站起身来,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