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棠溪深有感触,无奈道:“跟他在一起三百多年,他不光喝酒,还学人家抽水烟旱烟,后来好多次他在外面喝酒,我不让他回家,这才慢慢的把烟戒了,却还是偷偷摸摸喝酒的。当然,也不怪他,他很小就在军中,十二三的少年人天天身边死人,死的还是对他极好的人,他也只能用酒来压住泪水了。”
三百多年?徐瑶没忍住说道:“什么意思?三百多年?你才多大?”
龙丘棠溪沉默片刻,轻声道:“当年在青鸾洲,姬氏一族设伏,我们逃无可逃,最终在东边误入了一处洞天,那处洞天,连接着九洲之外的四座仙洲。其中玄妙我至今也没想通,极可能是九洲这边光阴停滞,而我们在九洲之外逆转光阴三百年。期间诸多秘辛我就不说了,破烂山立宗极早,有些秘档应该都有记载的。总之,在得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之后,我俩就花了一百年时间游玩四大部洲,后来一百年,我也已经破境登楼,他早就跻身合道,但迟迟未能开天门,充其量算个半步开天门。第二个一百年里,事情极多,牵扯到他的事情最多,于是我们就被人追杀,东躲西藏的。”
徐瑶大惊,沉声道:“半步开天门了,外加你这个恐怕跻身登楼便能比肩合道的剑修,两个剑修,被人追杀?还一百年?等等,你是说,你俩在那处秘地整整三百年?”
龙丘棠溪苦笑一声,点点头,开口道:“开天门,只是九洲的人间最高,外界是有第十三十四境,恐怕都有十五十六境的。而且,我俩的的确确是一起待了三百年。”
徐瑶还是有些糊涂,又没忍住问道:“那……怎么你们之前从不提及此事?”
两人虽然瞧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真心瞧不出来有三百年情分啊!
蓝衣女子端起茶缓缓起身,抿了一口,茶中也有酒滋味。
“因为他忘了,而且,哪怕想告诉他,也开不了口的。是个本体在婆娑洲,有一具分身在南赡部洲的和尚,以半数修为画的一道禁制。”
憋在心里三年的话,龙丘棠溪今日一股脑儿说了个干净。
果然,有些话在说出来之后,心情真的会好很多。
两个女子于乞儿峰后山聊了一夜,茶水当做酒水喝,徐瑶每煮一壶新茶,都会骂一句负心汉。
可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妥。
毕竟谁想忘记自己最心爱的人啊?那……等刘景浊重入登楼那天,往昔种种尽数涌上心头,他该有多伤心?该有多内疚?
徐瑶没忍住说道:“要不然,咱们换酒喝?”
龙丘棠溪摇摇头,微笑道:“没事儿,都憋在心里这么久了,其实习惯了。”
顿了顿,龙丘棠溪说道:“龙丘家长老殿故意放出消息,其实我还很高兴呢。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喜欢的人还喜欢我,我就觉得特别好。”
徐瑶狂饮一口茶水,叹息道:“他昏睡一百年,你照顾了他一百年,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可……他把事情全忘了。”
其实徐瑶这会儿真想说两个字,可有些不合时宜。
她想说,造孽!
娘她奶奶的,婆娑洲那秃驴真是闲着没事儿干,人家好好一对儿神仙眷侣,你他娘的不干人事儿就算了,棒打鸳鸯作甚?
龙丘棠溪眨眨眼,咧嘴笑道:“嫂子,你说要把我跟他的故事写成话本儿,会不会很受欢迎?”
徐瑶没好气道:“你还开玩笑,我都要愁死了1
龙丘棠溪笑道:“等他跻身登楼,什么事儿不就都想起来了,有啥愁的,到时候我就不理他,让他多难过几天,以消我心头之恨。”
顿了顿,龙丘棠溪说道:“嫂子,这些事……”
徐瑶叹气道:“放心,放牛娃我都不会说的,待会儿我就给这段记忆下一道咒印,哪怕有人搜魂都不会得去你们的消息的。”
龙丘棠溪差点儿就忘了,这位宗主夫人之所以破境登楼很难,是因为她是个咒师啊!
……
五月中旬,饶是斗寒洲也依旧天亮极早。
第一缕日光尚未洒落人间,只是蒙蒙亮而已,有个身穿水蓝色长裙,头别一只簪花的绝美女子独身往雨牛渡方向去。
昨夜茶水似酒水,回来之后,好像头一次这般舒坦。
也不知怎的,她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隐约瞧见了一驾驴车,稀里糊涂就坐上了车。
如今身在破烂山附近的几位登楼修士齐聚乞儿峰,徐瑶刚要发号施令,却瞧见一位白衣老者鬼魅般出现。
徐瑶一皱眉,抱拳道:“秦师叔,龙丘棠溪是我朋友,我一定要管的。”
白衣老者无奈道:“龙丘家的十七先生就在云海,他都没现身,你管什么?”
白衣老者忽的转身,微微一笑,轻声道:“十七先生,许久不见了。”
有个腰悬十七令牌的女子飘飘然落地,聚在一块儿的登楼修士竟是没一个事先察觉的。
此人是合道境界无疑了。
女子轻声道:“多谢徐姑娘上心,无事的,那位老前辈……算是我家小姐的长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