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纪大了,好像做不到跟孩子一样,开心起来就欢呼雀跃。
去船坞走了一趟,两艘巨船上需要布置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得拉到海上去走一圈儿,试一试了。
只是……这些年轻船匠,瞧见刘景浊时,都带有一些怨气。
刘景浊自然能明白,带着怨气才对,不带那就怪了。
所以刘景浊也没说话,逛了一圈儿就去了酒铺那边,今天还没去挨打,先逛一圈儿再去吧。
刚刚到酒铺附近,有个提着酒葫芦的和尚便凑到了刘景浊身边,脸上笑意层层叠叠,根本堆不下。
刘景浊一脸警惕,问道:“什么事?怎么当了和尚了还是这模样?”
路痴和尚一脸谄媚,讪笑道:“一直没机会单独聊,我想求你一件事,就一件事!”
刘景浊点了点头,“先说什么事儿?”
路痴和尚讪笑一声,跑去刘景浊前面,用袖子扫干净一处台阶儿,笑呵呵说道:“你先坐,我得先谢谢你,要不是你的符箓,我那宝贝徒弟已经死了。”
刘景浊缓缓坐下,淡然道:“人家花钱买的,此中没有因果,跟我没啥关系。”
路痴和尚笑着坐到刘景浊身边,先喝了一口酒,
然后说道:“戍边人不可欺,你说的。我那俩不成器的弟子,能不能帮忙照顾点儿?这趟来我就没打算走,咱们认识好歹早一点,帮忙照顾照顾嘛!贵霜那大皇子什么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没急着答应,而是伸手拍了拍路痴和尚,问道:“做和尚也十几年了,读了几本佛经?”
路痴讪笑道:“别说佛经了,菩萨都没认全,也就会念个阿弥陀佛。”
刘景浊嘴角抽搐,“那你当哪门子和尚,假的吧?”
路痴搓了搓手,笑道:“还真是真的,有度牒的。”
也不晓得这家伙花了多少钱买了个和尚身份。
刘景浊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该劝我得劝,听不听的由你。那事儿不怪你,怪当时大家各杀各的,谁也顾不上谁。但你活了,就得有个活着的样子。上次婆娑洲见面,当时就想劝你的。”
路痴笑道:“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没啥用。我回去之后,想的就是此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遇到那两个孩子,我才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我是剃了头有了度牒,可即便心里装的是个死人,总还是六根不净。”
说着,路痴灌下一口酒,笑着说道:“我知道摩珂院跟你有仇,但那位掌院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刘景浊问道:“什么话?”
路痴轻声道:“拿不起,谈什么放下?”
刘景浊点了点头,“放心吧,很快就
会再有邸报刊发的,他们俩不作死去作恶,就不会有事。”
起身走了几步,刘景浊忽然说道:“徐娇娇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好人穿的再少也是好人。”
路痴咧嘴一笑,“人皇慧眼!就这么着急走?我请你喝酒?”
刘景浊摆了摆手,另一只手掏出一块儿黑馒头啃了起来。
“不喝了,再喝也是浪费。”
待会儿估计得全吐出来。
果不其然,天黑之后,有个人步履蹒跚,往南缓行,手里还是捧着个黑馒头。
不知道的人以为那是荞麦面馒头,其实那是刘景浊自己炼的丹药。
走了几步,他啐了一口黑血,骂骂咧咧不停。
不是说一人半个月吗?怎么还给我来双打了?
北牢之中,左珩川咋舌不已,方才一拳一剑,看着就疼啊!
结果陈桨问了句:“你就不打算教他点儿什么?说句不好听的,我跟郑兄肯定能活,但你只要去了,必死!就不留点儿什么?”
左珩川根本不接茬儿,只是说道:“这么个练法儿,能让他明年末破境?”
郑红烛抠了抠鼻孔,笑着说道:“我们只能帮他稳固根基,能不能破境还得看他自己。估计不是多大的事情,这小子在合道之前,根本没有瓶颈的,只是十几年来四处奔波,少了一份儿沉淀。”
也是,栖客山出来那年,刘景浊二十四,现在都算是三十九了,十四五年,他就一直在路上,三字塔的两年沉淀,早就吃完
了。
如今跌境,无法动用灵气,反倒是一次机会。
只是,想破境登楼恐怕没那么容易,能赶在甲子年前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