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豆坐在
地上,环抱双膝,轻声道:“柚子,我小时候在这里,师父很生气地跟我说,我的师父,永远不需要我去讨好。”
姜柚抿了一口酒掺了水的酒,笑道:“那是当然了。”
也不知怎的,白小豆一下子撅起了嘴,呢喃道:“就在这儿,师父说了一段话,我一直记着,一字不差。”
姜柚就静静听着,白小豆说道:“师父说,明天开始,你会慢慢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路,见过多少种颜色,花红柳绿分开怎么写,连起来又该怎么写。有个绚丽多彩的人世间,一直等着你呢,永远都不会走。”
确实一字不差,都过去快十七年了,白小豆还是记得很清楚。
姜柚忽然一声哀叹,满脸妒忌:“不愧是大师姐,师父还是疼你啊!我遇见师父那会儿,他忍着不打我就算不错了。”
白小豆破涕为笑,“我跟你不一样啊!你十几岁的大姑娘,天天往师傅被窝儿钻,他能忍着不揍你已经很好了。”
姜柚挠了挠头,讪笑道:“那时候怕黑嘛!一个人根本就不敢睡。”
白小豆笑盈盈看去,意思就是我信你个鬼。
她钻出去,笑着说道:“走吧,买点儿本地特产,然后赶路。”
姜柚则是说道:“不着急,还想去哪儿看看?迷离滩或者去游江国,不然咱们去瞧瞧那座姻缘铺?”
白小豆摇了摇头,忽然转头问了句:“你很念旧?”
姜柚想了想,笑道:“算是吧
,就是从前走过的地方,我会想着再走一遍。”
白小豆轻声道:“其实我并不念旧,走过的地方我一个人是不会去的。就像栖客山,我对乔山长感官极好,也很喜欢初雪城,但没事儿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曾经想过,我跟大个子也算很好的朋友了,但离开栖客山后,我不会主动写信联系,就算是他写信给我,我也不一定会回信的。不是我不把他当朋友,他找我帮忙,我是一定会帮的,但……但就是懒得与人联系。”
慢慢长大,想的也就越来越多了。
小时候看起来姜柚是个孤僻的人,白小豆很开朗。
但现在看起来,白小豆才是个骨子里孤僻的人。
同一个师傅教的,姜柚不知不觉已经学会了为他人考虑。但白小豆从来就没学会让别人照亮自己的心房,她很难真正与所谓朋友敞开心扉。真正能掏心窝子说话的也就是青椋山上的人了。
在青椋山时,白小豆会考虑到每一个人,因为那是青椋山。
简单来说,白小豆觉得,自己是面热心冷,姜柚恰恰相反。
白小豆轻声道:“知道吗,我有想过,等我三十岁去凌春王朝取剑,我会杀很多人。”
姜柚笑道:“反正我家桃子要杀,我就帮你一起杀!”
正要准备出城,有个年轻女子带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就等在城门口。
师姐妹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抱拳问候。
白小豆笑着说道:“本来不想叨
扰霜澜前辈的。”
霜澜故意板起脸,轻声道:“什么话?到青泥国不来找我?下次我去中土也不到青椋山!”
说着,霜澜跟身边姑娘介绍道:“个头儿高的是柚儿姐姐,个头儿还不太高的,是桃子姐姐。”
但小姑娘明显有些怯生生的,躲去霜澜背后,不敢露头。
白小豆笑了笑,温柔道:“你叫神鹿还是叫白鹿啊?”
霜澜愣了愣,感慨道:“服了你这丫头了,呐,不想去做客,一人一个大红包得留着,另外给你家泥鳅湖主跟青鱼丫头各带一样东西,一定要送到啊!”
站在路边寒暄一番后,两个背剑姑娘走出城去,化作剑光,去往云海画舫。
姜柚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丫头叫什么的?”
白小豆只是说道:“霜澜前辈让我们带的,是两道令牌。一道是给咱们泥鳅湖主的,鱼雁楼总楼主。一道是给乔青鱼的,鱼雁楼北楼主。那个叫白鹿的丫头,应该会很快去往离洲,她会是鱼雁楼南楼主。”
落在甲板之上,白小豆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拍脑门儿,沉声道:“我明白了!”
姜柚一头雾水,“明白什么了?”
白小豆把袖子卷起啦,将霜澜给的东西装入绑在小臂的荷包里。
姜柚直翻白眼,嘟囔道:“多少年了,怎么还这样啊?”
白小豆眨了眨眼,笑道:“习惯了。”
自打有了第一个荷包,她就这样,一直绑在小臂,生怕丢了。
装好之后
,白小豆才说道:“小红鱼是渔子关门弟子,她要做总楼主,但又是我们青椋山人,你说是什么意思?”
姜柚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道:“要把鱼雁楼送咱们?这也太大手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