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逼吗?老子半天没来,你不知道回去?”
陈双从膝盖里抬起黑漆漆的眼看着他,眼神静得像在发呆一样涣散。
姜瑜看得一怔。
地上的女孩短发细碎,柔顺地垂在单薄的肩上,长睫毛细密地覆着乌黑的眼眸,瘦瘦小小的一只,如同小鹿般静默。
陈双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姜瑜手里的电脑包。
也没问为什么姜瑜从远处跑过来,而不是在这个小区里面。
姜瑜一头细汗。
看着女孩懵懵懂懂的眼神,一路上精心准备的祖安之词洋溢在唇齿之间,却迟迟开不了口。
陈双低着头,沉默又阴郁。
姜瑜把包递了出去,声音听不出喜怒。
“摆这个样子给谁看?”
陈双接过,包的手提腕被人握得滚烫。
绕开姜瑜,陈双一声不吭埋头就走。
姜瑜冷淡抬眼,黑漆漆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睨向陈双的背影。
哼嗤一声。
慢慢跟在陈双身后。
陈双不紧不慢的走着,姜瑜也不紧不慢跟着。
点了根烟,在烟雾弥漫中看陈双瘦削的背影。
依旧是白色宽松卫衣。
不同的是她今天穿了条紧身的牛仔裤,包裹着纤长的双腿,露出了干净白嫩的脚踝。
姜瑜吐了口烟。
陈双垂着头听着熟悉的拖鞋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啪嗒啪嗒走着。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人行道上人烟稀少。
灯光昏沉。
车水马龙的公路上,灯光交替,鸣笛声像开了喇叭的巨兽一样此起彼伏。
一个围栏割开了两个世界。
陈双走到一棵树下突然停下。
姜瑜悠悠晃晃的走到陈双身边,盯着垂着脑袋安静的女孩。
“走啊!”姜瑜叼着烟,语言含糊不清。
陈双看了眼姜瑜唇间的烟,兀自把手中的包递给姜瑜。
姜瑜看了眼陈双手里的电脑包,没伸手接。
“干嘛?”
“帮我拿一会。”
姜瑜眼尾勾起,盯着陈双几秒,抽出一直插在裤袋的左手,伸手接过。
陈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钞票。
目光淡然:“把烟卖给我。”
陈双坐在花坛的坛子边缘,薄唇一张一合吞云吐雾。
姜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人果然是不可貌相。平时看着一副很乖的样子,想不到会像老烟枪一样吐着郁气。
女孩头发很软,有些蓬松的披在脑后,风吹过,轻轻晃着。
夜里凉风大,尼古丁的味道沉进肺里,陈双脑袋里疯狂跳跃却又不知所踪的思绪才稍稍平静下来。
灯光下女孩白皙微尖的下颌顺着颈线半勾的曲线微微扬起,她本就少得可怜的生气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姜瑜皱了皱眉,声音在凉夜中显得有些低沉暗哑又带着嘲讽:“家里死人了?搞这么丧?”
陈双垂下眼,指尖猩红的烟光忽明忽灭。
抽完一支,陈双看着旁边的烟盒,静默了一瞬,又抽出一支来放进口中,准备点火。
姜瑜站在旁边摆弄了会手机,发现她还有抽第二支的意向。
姜瑜面带愠色,伸手把烟从陈双唇里抢下。随面而来的风劲把陈双头丝弄的凌乱。
几簇缠绕在唇间。
“都十一点了,你他妈还回不回家?”
陈双低着头,也没伸手把头发拨开,声音有些沙哑:“你自己回去吧。”
姜瑜气极反笑,看着陈双单薄的身驱,“你多大在这里玩闹别扭?我不就是没看到消息下来晚点了吗?”
“早知道老子不带你去配了,屁事一大堆。”
陈双垂着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没有怪你,不要你送。”
“你长得是不怎样,但这么晚谁知道会不会有瞎子。”
一个拾荒者提着个破旧的蛇皮袋脚一深一浅的走了过来。
仿佛没有感受到尴尬的气氛一样,目不斜视的拿着火钳子在陈双坐着的花坛里翻了一遍,最后夹出两个塑料瓶子扔在蛇皮袋子里面。
姜瑜看了眼老人。
把陈双旁边的烟盒拿起来丢给老人。
拾荒者接住怀中的烟,表情有些受宠若惊。
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打开盒盖,深深嗅了几口。
嘿,这是个好家伙,虽然只剩几根了但比他买的两块钱一盒的烟货色好多了。
“谢谢兄弟的烟了啊。”老人看了眼坐在花坛边低着脑袋的陈双。
“这是你大妹子啊,长得可真水灵。”
姜瑜摆了摆手,“没事。”
拾荒老人又悠悠的朝前面的花坛走去。
姜瑜一脚踹开旁边石子。
声音平静:“烟没了,走。”
陈双直起身,淡色藏一点艳红的唇瓣抿紧。从姜瑜手里一把抢过手提包,走得利落干脆。
姜瑜看着一会儿就甩了他半条街的女孩,又望向手中从陈双嘴里抢下的烟,笑着摇摇头,把烟别在耳朵上,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拾荒老人晃晃脑袋:“现在的年轻人哟。”
姜瑜看着陈双走过保安亭,顿了顿,还是迈开腿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