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走过石板路,绕过一条羊肠小道,走到后门,透过生着锈的铁门,看着大大的后院,空荡荡的,墙角的长扁担布满霉菌跟蜘蛛网仿佛将在下一秒腐烂,只剩一些杂草野花还开放着。爬藤的植物显得特别青翠,攀着墙,努力地伸展着,枝藤与清冷缠绕着,遍布整个墙,用自己的躯体,固执地守护着这个院子。
显得落寂又美丽。
陈双看了眼院子,把行李箱放在门外,绕到隔壁,静静的看了两眼熟悉又深重的大木门,伸手叩响了门上那依旧光滑的铜环,“咚咚。”
过了一会,陈双垂头听着栓子从木插中抽出发出陈旧声伴随着老人沙哑声的询问:“哪个哦?”
[百姓村之所以叫百姓村是因为里面居住的村民姓氏都不一样,村里没有大姓。
“奶奶,为什么百姓村有这么多姓啊?不像隔壁的王家湾,一听就知道都是姓王的。”
陈奶奶擦着桌子,闻言瞪了一眼坐在木凳上晃着腿的陈双,“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咋那多问题?!”
轧着两羊角辫的小陈双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我去问隔壁爷爷。”
那爷爷可是个老师嘞,啥都懂,她最喜欢他了,还有喜欢穿旗袍的姜奶奶,老喜欢给她吃那个黑色糖,想到糖陈双的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了。
“去吧去吧,别总在我面前碍眼。”
陈双小心翼翼的掰开一小块糖,丢进自己口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为什么我们村这么多姓啊?因为这个村是一群落单的人组在一起建一个小家园啊。所以姓都不一样喽。”姜爷爷笑着摸了摸陈双的小辫。
陈双也没继续问下去了,专心品尝嘴里的美味。
“给那个小子留的巧克力最后都要进这个小丫头的嘴里咯。”
姜奶奶虽是这么说,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凳子上可爱娇俏的小人。
“谁叫这个孩子这么乖,陈双,爷爷上次教你念的‘三字经’背的怎么样了?”
陈双听到自己稚嫩的应了声:“都会啦!”]
陈双抿了下唇角,抬起头直视面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眼眶染上水色:“姜爷爷。”
姜爷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抬了抬头上的掉了颗五角星的褪色老兵帽,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一瞬,惊喜的叫出了声:“陈小丫头!”
姜爷爷家有前院跟后院,前院里放了两个大瓷谭子,里面种着姹紫嫣红的木槿,现在姜奶奶人不在了,花到是还照常在开。
姜老头搓着激动的手去小房里找钥匙。
陈双站阴堂的饭桌旁,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了两条烟放在红木桌上。
姜爷爷打开用油纸包着的一串钥匙递给陈双:“给,吃饭了没?”扫到桌子上的东西,眉眼一笑,嘿呦了声。
“还带茶烟给老爷子我啦?”
陈双接过钥匙点点头,姜奶奶那时候不准姜爷爷抽烟,可姜爷爷又憋不住,姜奶奶听说抽茶烟可以戒烟,没多大坏处,姜爷爷就抽起了茶烟。
“嗯,买的是普洱沉香。”
姜爷爷笑得已经泛白的眉毛抖了抖,“这茶烟又抽的不带劲,算了,抽了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谢谢小丫头了啊,你还没吃饭吧?”
小香镇的天空已经火烧云了,现在这个时辰正是家家户户的饭点。
看到许多年未见的陈双,姜老头还是很高兴的,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要不在爷爷家吃一口?还没煮米饭。”
陈双看着说话还带着儿时哄骗口吻的姜爷爷,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家收拾一下。”
“去吧去吧,半个小时后来吃饭,老头正愁没个人讲话。”
陈双走到后门,看着已经泛锈的铁锁,和依旧油光光亮的钥匙,心下有些疲惫,意外的是钥匙在铁锁里转了两圈,很快就开了。
陈双拉着行李箱走进后院跨过小门,闻着腐朽的空气,看着之前楼道里面的小夹层被奶奶该造成的鸡窝,现在却只剩几根腐败的竹篾,陈双眼泪忍不住的望下掉,在灰尘铺地的地面上砸开一个个小水花。
奶奶,我有些孤单。
……
“陈双啊,你那屋是不是没电啊?”
陈双夹了一筷子空心菜,应了声:“好像是。”
“那就是了,等下爷爷去村委会帮你交个钱,应该是太久没人住,把电给你断了。”
陈双停了几秒,咬了咬唇,姜老头把她要说的话打断:“那烟应该不便宜,一条要两个票子吧,我去给你交两百块,应该够你放假回来用的电了。”
“……谢谢爷爷。”
“这有什么好谢的。”姜老爷子看着低头安安静静吃饭的陈双,手里的蒲扇一摇一摇。
陈双吃了饭主动把碗洗了,趁着天还没黑,就回屋先把卧室清理干净。
姜老头悠哉的走在去村委会的路上,左手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右手举着的老人机紧紧贴着耳朵。
手机里的声音嘟嘟响了两声接通后,姜老头立马直起了背,扇子也不晃了,声音拖长腔调:“你——小子不是说过几天就回来吗!现在已经过了四天了!隔壁家的小丫头都从大城市回来了!”
姜瑜靠在电脑椅上听着电话里中气十足的声音,头疼的捏了下眉骨。
今天才把合同寄出去,阴天开始正式录制,录好后,制作方再在鸡蛋里面个挑骨头,什么时候录完还没个定数。
打印机还在一旁吐着纸,姜瑜闻着油墨味,起身整理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