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师兄被气得挥起长剑,眼看是要拿四师兄祭剑,二师兄和三师兄见了,一人拉住一个,免得大师兄和四师兄真得先杀起来。
桃夭敛眉,藏住眼底几乎抑制不住的汹涌。
她自穿越后,便来到了昆仑,然,她在昆仑数十年,修为没有长进不说,和山中的师兄师弟师妹皆没多少感情。
尤其是四位执掌师兄,她往日没少气他们,虽然他们也会气她,但她和他们之间的情谊,真得不足以叫他们知道她是一只妖,却还愿意坚定不移地护着她。
尤其是嫉恶如仇的四师兄。
一旁的岑夫子轻笑:「感动了?」
「才没有。」
岑夫子却是笑得更大声了:「小道友,这天下事,有时候委实不美,值得被人歌颂的善隐而不见,叫人生厌的恶却随处可见。然,至少咱们昆仑,还是不差的。」
她一直知道,昆仑是个好地方。
从她第一次被山鸡威胁着踏入昆仑起,她便知道,昆仑是个极好极好的地方,不仅仅因为昆仑有上仙,也因为昆仑仙境的许多人。
是以,尽管她心里明白,幽都才是身为妖的她的最好归处,她却执拗地,不顾随时会生变的未来,想以一个人的姿态,长长久久地活在昆仑。
因为这里,是她在祁夜大陆的家。
虽二师兄和三师兄勉力拉住大师兄和四师兄,然,大师兄却好像真得对四师兄生了怒气,非要砍他一剑才甘心似的,就在这边拉拉扯扯时,人修的代表之一,许修远大步向前。
他一动,那喧嚣如雷的鼓声便停了下来。
许修远抬手,向大师兄等人见礼:「岑夫子,丹丘师兄,观南师兄,芝兰师兄,还有子渺师兄,修远这厢有礼。」
大师兄和四师兄的闹腾,戛然而止。
大师兄眉目轻敛,将长剑插入身前大地三寸深,而后整了整衣冠:「许长老,距离上一次见面,不过一两月,何以再见面时,人间和昆仑便就剑拔弩张了?」
许修远浅笑,答:「还请丹丘师兄多多见谅,盖因人间有不利于昆仑的流言喧嚣肆虐,未免代表人间正道的昆仑之威名就此陨落,修远等人才不顾山高路远,集结于此,以求为昆仑重正清名。」..
「说得比唱得好听。」岑夫子冷哼,「不过,这原也是人的习惯,不管要做什么,总要师出有名,且还是好名。」
桃夭侧首,为岑夫子这番意味鲜明的评论。
她在昆仑山上能胡作非为至此,岑夫子居功甚伟,夫子宠着她,却极少和她谈论大是
大非,她竟不知道,夫子对人的评价,竟如此一般。
也或许,人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过去的夫子,曾为人所伤?
大师兄淡淡挑眉,对许修远的这番义正言辞,只回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字:「哦?」
对于大师兄竟乎鄙夷的冷淡,许修远并未显示出一星半点的不悦,他保持着妥帖的笑意,言:「看来丹丘师兄对于有些事,还一无所知。」
大师兄摇摇头,答:「人间事,我是知之甚少,但昆仑事,我却一清二楚。」
「是吗?」许修远笑问,随即轻轻伸手,指尖直指立在大师兄身后的桃夭,「那么敢问丹丘师兄,你对昆仑弟子桃夭,又知多少?」
杀意,比她预想中,来得更快更急。
围着昆仑的百万人修的冷冽目光,随着许修远的这一句直截了当的质问,而齐齐落在桃夭一人身上。
就在刚才,大师兄问她是不是怕了?
大师兄问得时候,她觉得他问得荒唐,然,真得被百万人以恨意熏天的眼神质问,她却怎么都不能镇定如初。
天下又有几人能镇定如初?
正此时,岑夫子伸出了手,将掌心轻轻落在她的肩膀,安抚:「小道友,别怕,不管怎么说,我还在呢。」
是,夫子还在,四位师兄以及三万师弟也还在,可这些人,会不会陪她站到最后,而始终坚定不移?
夫子给二师兄的建言,是要她抵死不认,只要她是妖的事实不能被坐实,那么昆仑便可以护下她。
可若人间能坐实她是妖呢?
待到那时,夫子还可能平静如斯地说出,不管怎样,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