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到了一日的黄昏时。
艳客楼的楼台上,大妖晏华和冬青,一东一南,隔着一张方桌,对而自饮。北冥走到桌边,也不和两妖打招呼,拉着景之一北一西坐了下来。
方桌上的酒,正是水月楼新酿的望月。
北冥笑眯眯地问晏华:「借酒浇愁?」
晏华眼皮不抬,只念了一句:「滚。」
「……」看来不是愁,而是恨。「老妖怪叫一道貌岸然的仙君拐走了,你心里不痛快?」
好好一只杯子,瞬间就叫晏华捏碎了。
晏华这厮,对别人冷淡地不行,但对妖王江离却是舔得不行,两相比较,若有人说晏华身体里还藏着另一只妖,她都能信。
瞟了一眼碎成渣渣的酒盏,北冥丝毫不觉惧怕,她甚至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加油添醋地补了一句:「我以为,若非要选,还是选那道貌岸然的仙君吧。」
「你——」晏华震怒,似鸡爪子的手陡然间伸出,爪子将要掐上北冥脖颈的时候,叫美人儿拦住了。
「凡人?」
北冥自得地点点头:「不比老妖怪差吧?」
「呵。」晏华收回手,满脸不屑,「我王之容姿,天下无双,他,还差得远呢。」
远?
哪里远了?
北冥侧首,细观美人儿,她越看越觉得对方好看,比什么江离好看一百倍。沉浸在景之美貌里的北冥,不由地起身,在景之的脸上,重重吧唧了一下。
占到便宜的北冥,洋洋自得地说:「白斩鸡,不管是妖艳的美人,还是清冷的美人,只有看得着摸得着的美人,才是最好的美人。」
晏华被这意味分明的话,刺得脸色一黑,只见他看着景之,似笑非笑地问:「所以你就挑了一个替身?」
「哈?」
一股子杀意,自景之脸上升腾,晏华大笑着起身,愉悦地拂袖而去:「本座可不似你,只管美丑,不论真心。」
喵的,待她空了,一定要斩下晏华的一双鸡爪子,卤来吃!
就在两人一妖似假非真的插科打诨中,大妖冬青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空杯盏,他稍稍抬头,问北冥:「小妖,你特意支开晏华,可是有话问本座?」
「对。」
「你想问什么?」
「增城。」
冬青垂首,提起酒壶,又为自己倒满一杯酒,酒将满杯时,他说:「增城的事,你不是借由乾坤镜,看得一清二楚吗?」
北冥缓缓地勾起嘴角:「乾坤镜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你是个什么样的大妖,我很清楚。
见一个孩子落水了,你便飞下云去搭救?被人冤枉了,你只笑笑就转身?人朝你挥刀,你半点不生怒,直到被人砍得一身是血,才不得不反击?」
说着,北冥略顿,伸手按住冬青手掌里的酒盏:「美人皮,你什么时候做了一只大慈大悲的圣妖?」
冬青松开手,后背闲适地靠在椅子,他带着笑意回答北冥:「仙君为爱替本座遮掩,本座为何要拒绝?」
果然。
「小妖,不成想,你竟这般了解本座!」说着,冬青侧首,将目光落在景之,「可惜,本座不及你身侧的小美人,承不得你的痴爱。」
「哈?」
「不过,你的眼光委实不及我王,我王选中的仙君,虽来自昆仑,却能为爱而放下神仙的条条框框。
你选的人修,尚未成仙,却已经沾上神仙那讨人厌的自以为是,只怕你爱他爱得要死,他却死也看不上你。」
「……」
说罢,冬青起了身。..
她爱景之爱得要死?她不过是见色起意,何来的以心相许?
「美人皮,你给老娘站住。」
冬青头不转,只问:「作甚?难不成你还真想享那齐人之福?」
景之面前的酒盏,被他震碎了。
北冥瞬间觉得头痛欲裂,她才刚刚因为云清哄完美人儿,这会儿又要因为两只大妖再接着哄吗?
「增城的三十二凡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本座杀的。」
「为什么杀他们?」
冬青骤然转身,面上杀意横斜:「小妖,我王不许本座杀人,那是因为我王太强,本座无可奈何。但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来质问本座为什么杀人?」
面对嗜杀的冬青,北冥半点不惧,她缓缓起身,向前两步:「美人皮,我敢和江离没大没小,你以为是江离生了一颗慈悲心吗?」
说罢,一道引雷符在北冥指尖若隐若现:「今日,我忽然有感,悟出一道引雷符,然此符效力有多强,我不确定。既你这般强势,不如来替我试一试?」
天空,雷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