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榕虽然说得轻松,彷佛真是在说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梦境一般,但灵敏如清河王,却是看得出冯芷榕早已深陷其中,乘载着巨大的哀伤。
清河王自是不晓得、也不会猜到冯芷榕这样的故事其实是在述说她轮回转世一事,却也明白了她自婴孩起便有了记忆、而天天却得承受这般生死折磨的痛苦。
清河王自视之如母的宁继妃死亡以后,也几乎天天辗转难眠,就算齐王让信任的丫鬟与随从天天带着他、陪着他,都还是没能将他从那样的苦痛与震撼当中拉出来。而冯芷榕却是自婴孩起便得背负着那样的记忆活着……
冯芷榕没搭理清河王那若有所思又带有怜悯的表情,又道:“我有时都分不清楚梦与现实的差别。究竟是梦里才是真实的呢?还是现在才是真实的?但无论哪方才是真实,对我来说好像又不甚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现在的你才是活生生的人,而那梦、却也仅仅是梦。”
“是这样吗?”冯芷榕不置可否,而是道:“就像你回忆起从前,也该会觉得过往的一切随着时间变淡,只余下感情是如此地深刻。”
清河王听着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你说得是。”
“后来,我便决定好了,无论是梦里头那个女人的故事是真是假,既然已经一次又一次于梦中经历过了,那么我也就大大方方地借鉴于她。所以当养心这么对我说莫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时,我只觉得她说中了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冯芷榕停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不要后悔,仅此而已。”
这时,清河王看见了原本罩于冯芷榕脸上的那层哀伤早已悄悄地收敛地一乾二净,心中自又是一番怜悯与感叹。许久才道:“我们今日不读书,且下棋可好?”
冯芷榕愣了一下,笑道:“这可不成,我这会儿墨磨得浓,手可都酸了呢。不读书写字的话,这不就白费工夫了吗?”
清河王看向了冯芷榕手下的墨,竟是被认真地磨掉了一大截儿,便也笑道:“好,便依你。这次要来读些什么?”
冯芷榕搁下了墨条,拿起方才从书架上抽出的一本书道:“我昨日睡前有个怎么样都想不透的一点,今日恰巧能与你一同研究。”
清河王接过了书一看,上头写着的鲜托文字写道《鲜托诸侯》。
“这里头有什么想不透的呢?”
冯芷榕站起身来走到了清河王旁边,直接从他手中接过了书翻到了其中一页,道:“前些天我与靖王分析道或许是有人知晓范老将军的习惯、因而能够找寻到适合的时机下手,这事到了这里对我而言也就算暂且了结、余下的交给他便好;我想着这事究竟不能死咬着一点不放、便想着要从头开始,想将这五十年来北方诸国与大烨的冲突给全部整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