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曦侧头看向塌上,时清面色越是红润,她越是担心。那压根不是她灵气滋养的结果,而是时清的金丹承受不住灵力输入,即将爆裂而出的上神之力。
她回过头抬眼看上去,陈显涨红着脸嘴唇抿紧,简念曦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捏成拳。
她犹豫不决,不确定还能不能再信陈显一次。
“阿曦,放开他。”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床榻间传出来。
“你醒了!”
这回是不放也得放了,陈显像只虚脱的狗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喘着粗气,看着简念曦瞬移到床边。
此时时清已经强撑着昂起了半边身子。
简念曦隔空取来软塌上的头枕,安到时清身后,将她扶起坐好,赶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时清虚弱摇了摇头,抿嘴轻笑道:“倒是我小瞧了那碗水,没成想丢脸丢到你跟前了,不必担心。”
“可是......”简念曦刚想问问她金丹的事,又怕惹她忧心,遂又止住了:“你没事就好。”
时清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没有言语的陈显,问道:“你卡小书生脖子做什么?不怕把他吓死啊?!”
本就只是句玩笑话,谁知刚说完,简念曦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吓人,她的眼刀又朝着陈显飞了过去,随后咬牙解释:“你是替他说项才中毒的,怎么着也要给他点苦头吃!”
陈显脚跟一硬,又往后退了两步,“砰!”一声抵在了门框上,他对着远处的两人尴尬一笑。
简念曦翻了个白眼,时清没忍住笑出声,低声对着她说:“他挺怕你的,别让他留在屋子里,我要施法将毒排出体外。”
“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简念曦咕哝两句,她不能让时清自己运气,只要尽快找到解药,时清便没事了,于是她下意识抓住被子上的手,急忙说道:“我去陈家给你弄来解药,你安心在这里呆着,我让臭书生陪着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时清反手拉住,不解道:“何必如此麻烦,既然小书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捏个诀不就好了。”
“别!”简念曦一听到她要自己捏诀,连忙拦住,开始了仙生第一次胡诌:“让这些凡人不识好歹,我非要亲自打上门去,好叫他们以后擦亮眼睛!”
时清又要张口,立马被她拦住,说:“你可千万别自己解毒,不然白白让我上门打一顿。我会给小院下个禁制,你们别出去,凡人就进不来,你们有什么事我也能尽快赶回来。”
简念曦正要踏出屋子,看到背对着她,死死依着门框发抖的陈显,她抬起掐过陈显脖子的手,重重拍到他肩上,轻声威胁:
“姑且信你一次,时清交给你,我去陈家讨解药。我走后切记把门关好,记住!谁来都不要开门!”
“否则,”陈显恍惚间听到“咯吱~咯吱~”的磨牙声:“脖子别想要了!”
瞧着他拼命点头的模样,不等她动手,自己都要把头摇下来了,简念曦才放心离开。
简念曦终于解释完金丹的事,她真恨自己没直接说明真相,为了些虚妄的面子,非要说谎骗她,她低下头,愧疚溢满眼眶:“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直到我再赶回小院,你的金丹已经......”
接下来的话,她没能说出口,嗓子口酸涩不已。
若是当时直接告诉时清,她中的毒会伤到内丹,也许在陈显被友人背叛的时候,她不会运功替他摆平那些人。
她的金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在随时破裂的边缘。
“对不起。”简念曦埋头道歉,是她自作主张,害得时清随时会回归天道,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时清靠在床头,手默默抚上小腹,原本灵气环绕的地方,已是一片狼藉。脏腑内金丹破裂如深海之渊,上神之力四溢,已然将黑气笼罩。
原本在她体内活泼灵动的光芒,正狂躁不安,四处冲撞,急于寻找宣泄口。只要找到机会,还未被她驯化的力量便会立即炸裂开,连着她的身体也会一同归于虚无。
几人沉默良久,直到时清喃喃说出一句:“不怪你。”或许对她来说,这也是一场天道赐予的磨炼,她该感恩戴德才是。
时清笑着安慰眼眶通红的人:“毕竟就算我提前知道了,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为苍生而活一直是我的使命,那小书生也是苍生之一嘛。”
“为苍生而活一直是我的使命......”
“为苍生而活一直是我的使命......”
百年前时清的这句话反复在简念曦脑海里盘桓,她把脸彻底隐藏在黑暗中,“呵~”她突然冷笑出声。
月上中天,夜晚的寒凉没能影响记柳酣睡,房间内一道残影掠到她床边,弯下腰轻轻拂过她额头上的碎发,而后戳了戳记柳脸颊上攒起的酒窝。
简念曦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俯身到记柳耳边,问道:“凭什么被牺牲的那个永远都是你!”
快回来吧时清,神界抑或仙界总要靠着牺牲才能长久,但是魔界不会,那里是个温暖的地方。
光线破开大地,晕黄穿过窗柩刻印到记柳身上,半梦半醒间她蹙了蹙眉。
“若记姑娘问起,便说我们马上回来。”
盛礼嘱咐声渐行渐远,老旧木板发出的“咯吱”声越来越小,“让她早做......”
早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