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诸位,听我说说!”陆玄武走到那祭台前,中正浑厚的声音开口便是压下了近千百姓们的喧闹:
“首先啊,很感谢各位来参加这小子的成人礼,祭品和午食,我已经准备的很充足了,这鸡啊牛啊羊啊什么的,谁带来的还得麻烦谁自己搬回去,谁家不得留点荤食儿应个急啊是吧……哎哎哎,王叔,别提过来了别提过来了,拿回去拿回去……”
边说着,陆玄武边是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脑袋:“你小子别愣着,给叔叔伯伯大姨们道谢!”
面容俊逸的少年郎朝着那身前的百姓便是狠狠鞠了一躬,他虽不是生在白麟镇,却是长在白麟镇,读的是白麟镇上的私塾,朋友是白麟镇上的孩童,亲人是白麟镇上的叔叔婶婶……
“谢谢各位叔叔婶婶来参加我的成人礼,但就像师父说的,大家手上都要留点应急的,这些荤食大家就搬回去吧,大家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这些祭品我们已经准备得很多了……”少年的声音越说越小,引得众人笑声阵阵。
“镇上那些小妮子,也不如这小子忸怩啊哈哈哈……”善意的玩笑在四方回荡,就连风玄他自己也被逗笑了。
……
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小镇,与外界少有相连,纵使是出山仅仅二十里之遥的大邑县,也少有人去过,仅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年青人,在县上的大户人家做杂役。这般相对独立的环境里,规矩与约束自然比其他地方少的多,这不,一场成人宴吃酒吃到二更时分,若是按照大明律法一更宵禁的话,这些喝酒的可都得抓起来。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风玄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酒,烈辣辣的味道从胃里翻上了心头,他晕乎乎的躺在青石铺成的地板上,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仿佛伸手可及,仿佛又飘然远逝……一梦,千里,一梦,千年。
“小子,在想什么呢?”陆玄武拍拍地上的灰,一屁股坐在了风玄的身边。
“师父啊,有一个问题我其实憋在心里很多年了……今天啊借着酒劲我想问问你……我的父母,到底是谁啊……”
从纪事开始,师父就一直告诉他,“时候到了”就告诉他父母的事情,可“时候到了”……什么时候,才叫“时候到了”呢……
“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陆玄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愣了愣,还是没能说出口,而是继续着那句让风玄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
“师父……我都,我都20岁了……都成人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告诉……我啊……”话到了喉咙,又被酒精咽了下去,风玄那指着星空的左手逐渐放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睡在了这银空之下。
“小子,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承载的东西,太重了……重到覆灭了一个时代,重到开始了另一个时代……我现在还没法告诉你,对不起。”看着风玄呼呼大睡的样子,陆玄武喃喃自语道:“或许,永远不会有时候到了的那一天吧,当个平平安安的凡人,可比做个孤独的神仙,镇守一个不属于你的地方数千年……来得快乐得多。”
这是陆玄武的选择,他想做一个普通的凡人,他做累了神祇,所以想替风玄也做了选择,可他没有想过,他所向往的生活……真的就会让别人快乐吗?
是夜,秋风露水,吹得满地霜凉,风玄直起了身子,此时尚晚,月依旧黑,风依旧高,可少年的眸子却亮的发光,他其实并没有睡,也并没有醉,他只是想从陆玄武的嘴里听见答案,神仙……这个他向往了这么多年的传说,原来竟与他息息相关。
……
大明京都,紫禁城内。
“皇上……这新庭的神使,可在太和殿的龙椅上坐下了……”一个太监跪伏在地上,看着眼前身披龙袍的男子。
“这些神仙……可真是欺人太甚了!”朱载坖捏紧了手上的珠子,咔嚓一声,这颗从西域进贡,堪称绝世珍宝的夜明珠就散成了一地粉末。
“皇上您看……这新庭……”
“忍……别去理会他们……他不是喜欢朕的龙椅吗,就让他坐……父皇唯一的遗训便是不得降于新神庭,如今父皇尸骨未寒,我怎可降于新神庭!”
“哎……皇上您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奴才这就去吩咐下人,别冲撞了那个神人。”
看着太监急匆匆的背影,朱载坖也是无奈,他本是个懦弱的人,若非祖训使然,他断不可去与那新神庭交恶,毕竟明眼人皆知,这新神庭代替旧神庭几乎成了必然之势,而他大明,却因那太祖皇帝曾经承了那旧神庭某一位神仙的恩,便立了祖训,大明若在,旧神便在,旧神若亡,大明便亡,既是太祖之后代,承了太祖打下江山的恩荫,那便自然要守太祖之令,为这新旧之战战至终章……
思索到这里,纵使以朱载坖的脾性也难以忍受下去,对着那侍卫喊到:
“给朕备轿,朕要亲自去见见那所谓的凌霄殿神使,看看他是不是比朕多长了只眼!多长一条腿!”朱载坖抽出了先祖所留的斗牛鎏金剑,坐上了那八抬的御轿子,向着那太和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