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视的一方,现下却毫无怨言,反而在积极找好借口,直白淋漓地剖开一个现实:这个世界天之骄子如霍逸舟,从不需要浪费扩展人脉、结交世家的心思和口舌,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别人结交,甚至费力巴结的对象。
有些人受万众推崇,有些人如叶鹤,正不得见光。
空气莫名有点闷。宋时诺缓缓吐出口气,抬手拉了下霍逸舟的袖口,他侧首俯耳过来,脸上社交性的,矜贵散漫的笑意未来得及切换:“怎么了?”
宋时诺垫脚靠近他耳旁,轻声道:“我去吃点东西。”她想试着搜寻人群,再找一遍,为方便走动找了个理由。
“好。”霍逸舟当真以为她饿了,点头,动作险些擦过她的唇瓣。他还欲说些什么,无奈对面一口一个“霍少”缠得紧,等他三两语抽身,只能远远望见宋时诺称得上不怎么留恋的,没入斜后方人群里的背影。
......
偏角的甜点区,视角开阔,人也较少。
宋时诺对餐台上精致的糕点无动于衷,也无心去结识什么人脉,但这阻挡不了周围许多人频频投来的目光,将她作为重点的关注对象。男人女人,或好奇的或探究的,视线打量从头扫到脚,猜测她的身份。
“哪家公司新出道的艺人?看起来年纪小,不会还是学生吧?”
“估计是学生,啧,能傍上霍家的那位,可以啊。”
“运气好,估计手段也高。”中央穿红裙的女人笑笑,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羡慕。
她们攀谈,毫不克制音量,有意让宋时诺听见,让她觉得难堪而发难。可惜说再多,期待的
场面也完全没有出现。
宋时诺神情平淡,仿若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专注,视线在她们身上短暂停留后,视若无物般略
过。她专注地搜寻四周人群,专注地辨认,没有收获,没有想看见的那人,而其他人对她而
言,置身事外无任何价值,甚至不会分给一丝一毫的情绪。
红裙女人笑脸挂不住,还欲再提高音量说什么,余光朝旁边一瞥,那后半句话便彻
底僵在嘴里——
霍逸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不知听见了多少内容。
一身名贵的黑西装挺拔,矜贵至极。他桃花眼微挑,走近,左手还慢悠悠把玩着未放的酒杯,
右手握上宋时诺的手腕,用旁人听得见的声量亲密道:“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了?”
“霍少,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相信我......”红裙女人绷紧了唇角,显得窘迫。她父亲跟霍逸舟做过生意,在其他场面也见过几次,算得上认识的关系,因而更注重大家闺秀的端正标签,抢先解释,急于维护自己的形象。
霍逸舟却平淡扫她一眼:“你,谁?”
咬字不重,对于对方而言,却是每个音节都寒冷夹肌浸髓,扼紧咽喉。
霍逸舟虽然在圈里以不近女色出名,但对待靠近的女性,向来周道且客气,有风流一说,是很多世家小姐眼里浪漫的幻想对象。现下,他一反常态地眸色沉沉,眼底流露戏谑和讥讽,拿出上位者的姿态来,明显是要给护在身侧的人撑腰。
不动声色的怒意才最可怕,得罪霍逸舟代表得罪霍家,不仅仅是失去好印象的后果.....女人思及此,表情骤变,唇色惨白不知如何弥补。
霍逸舟的手节骨分明,比宋时诺纤细的手打了许多。他扣着她手腕,力道不紧不松,皮肤紧密贴合,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宋时诺低头看了眼,下意识地想收回,又敏锐嗅到散在空气里的红酒香气:“你喝酒了?”
她视线顺着往上移,几乎是同时,有所感应般捕捉到视野右上方,对面的二楼拐角处,隐约有道离开的身影——与日日夜夜记忆里的如出一辙。像叶鹤,是叶鹤!
位置处于死角,那身影转瞬便进入了视野的盲区。宋时诺呼吸一顿,急忙想追出去。她手上本能地挣扎,惹得霍逸舟愣了愣,不明所以,将力道收紧拽住她:“怎么了?”
“你放开。”她语速出奇快,眸光很冷。
两个人拉扯中,一颗投入深海的炸弹缓缓绽开,不负蓄谋地撕开平静表象:一楼大厅中央,本来该欢喜切蛋糕、拆礼物的叶成,突然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