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纱以为皇帝金尊玉贵,系不来衣服上的花结,直接上前接了手:“陛下,还是奴婢来吧,这结不好系……”
闻漓:“……”
姬宁:“……”
背上拔毒的伤口因药效发作好受了许多,姬宁还算能起身走走,到了桌边看着一堆珍馐,说着“也太奢侈了”,那眼神又忍不住往闻漓身上放。
“你身体不好,就得多补补。”闻漓说着,抬手打住上来布菜的素纱:“都出去,朕有话同爱妃说。”
等人都退下,姬宁还等着这人同他说说这几天的事,闻漓却先不紧不慢给他夹菜。
“尝尝这糖醋鱼。”
姬宁看着碗里的菜,没动筷子:“陛下要说什么?”
闻漓一愣,俊容上挂了抹笑:“看你不自在把人支开而已,能说什么?”
“别闹了。”姬宁亦是浅笑了下,手上动了筷子,吃着这人给他夹的鱼。
餐食过半,闻漓才道来:“锦城那边儿你父亲还未有消息,此事我未告诉任何人,但薛逑却猜到了,他似乎不满我将护城功劳放给北边。”
姬宁嚼着嘴里的东西,咽下后缓缓开口:“如今天鹰军接管了以东以南的军事防线,薛逑若是有能力,把握住机会,不过两三年便会成为整个大沂名震朝野的大将军,他还会因为没占着护城功劳不满?”
虽然未曾久待军中,可姬宁一家上下都是在军营里操练过的人,他自然知道忠君之将心中自当怀揣家国,若急功近利,走上的必然也是歧途。
闻漓却摇摇头:“我将南线兵权放给薛逑时,他曾书信我一封,里边儿拐弯抹角说了许多,总结下来就是……”
姬宁:“是什么?”
“说我要累死他,让他干那么多活就是在报复他。”
姬宁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这算什么啊……”
见这个人难得抒怀,闻漓心情也跟着好了大半,又给姬宁夹了好几个菜,再顺着往下说:“薛逑脾性怪,总是话里有话的,我跟他说两句话费劲,所以才来问问你。”
看着碗里夹了小山高的东西,姬宁一时怔住,想起自己之前同这人说的话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矫情。
“臣大抵猜到薛逑是因为什么了,只不过不太确定,陛下可否让臣见他一面,便可知晓。”
“你见他?”闻漓有些犹疑。
“不行就算了,臣只是提议。”姬宁别过头无所谓地说道。
“没有,让你见见也不是不行。”闻漓给姬宁舀了碗鸡汤递过去,又问:“你就不好奇我和他如何认识的么?”
“那陛下可否告诉臣?”姬宁捏着汤碗问道。
两个人饭毕在庭院散步时,闻漓才同姬宁说起之前的事,他慢悠悠的说,身边的人就听得格外认真,如同当年他在却乌山寄人篱下,每日都会同姬宁说着今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
“我南巡之时,是隐隐察觉往北送物资的连纶港不对劲,曾带着人暗中去查探过一次,便是在那时撞上了还是个校尉的薛逑。”
“当时以为事情败露,我想杀了他的。”闻漓走到一高处,转身先向身后的人搭了把手,把他带到了身边,又在凉亭里坐下问道:“累不累?”
“还好。”姬宁对这个人的关切还有些不习惯,别过头:“那陛下又为何没杀了薛逑?”
“宁儿可知道之前的津洲提督为何落马?”
“臣隐约听说是海上出了事,具体是什么却不知。”
闻漓挑了挑眉,抓过身边人的手在他手心写了“火药”两个字。
姬宁顿时眼睛也是瞪大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脑子里有仔细将津洲提督落马后的事一件件串联起来,皇帝在这其间因着小事发作过二皇子闻旻,也因为任贵妃说错了话冷落过太子闻盛,连工部也暗暗敲打过,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敢往海上运送火药,且运送火药的船在海上沉了。
“船从连纶港出去的船,沉在了鄂陀海,包括押送和督管一百三十三人,全部灰飞烟灭。”闻漓手指在姬宁手上转了个圈:“我在南巡归来时特意留了两个老家伙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在那儿,他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必定将查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帝。”
从连纶港出去的火药,只会一路向北送到戌州,再由内陆送到立州边防,这途中也只会经过澜瀚海域,缘何火药船只炸沉在了往南的鄂陀海,这其中的缘故怕是老皇帝自己都不敢想不敢查,只能亡羊补牢,敲打敲打眼皮前的人作罢。
“薛逑早查出来了这其中的问题,在船上动了手脚?”姬宁沉着脸问。
闻漓不置可否,点了点头,“是,这之后他也看清楚了老皇帝的态度,这样都没上下发作,便与我不谋而合,我使了手段扶了个不中用的做津洲提督,实则实权落到了做副手的他手里。”
闻漓轻笑了笑:“他也没得选,我虽不算得什么好人,但好歹不像闻盛和闻旻那两个败类……”
正说着狠话,闻漓的手忽然被姬宁另一只手盖住了,他面容又带上了一抹和煦,说道:“陛下与他人不同,您是明正之君,是天命所归,更将是大沂上下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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