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漓随意答道:“今日不小心将系的绳子挣断了,拿下去让人换一根,过几日再带上。”
姬宁不知其中真假,只朝闻漓靠近一步:“陛下可别把臣的传家宝弄坏了。”
“从前你怎么不说这话?”
“因为……从前没想过得到陛下的回应。”姬宁悠悠答道。
随后微微抬着头,让面前的人好好看着他。
两相对视,在闻漓差点忍不住想要和姬宁剖白的时候,这个人拉起了他的手往屋子里走。
姬宁给他倒茶,更衣,擦脸,闻漓就低着一双眼默默看着,他祈祷着下一刻这个人就把自己的难言之隐全都同他坦白。
可到了最后,姬宁也只是说了句:“陛下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他终于忍不住问:“最近看宁儿神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姬宁身型一顿,浅笑了下,又低头:“没有。”
两个人一同躺到了榻上,并肩靠着,今夜却注定是要同床异梦。
一想到这些,姬宁舍不得睡了,忍不住翻身钻到了闻漓怀里,一只手搭在他胸口,再任由彼此的发丝相护缠绕。
“陛下,之前同您提到的蒲家小孙子,可查了?如何呢?”
“近来忙,大致问了问,风评是还不错,只是还未让他到近前见过。”
闻漓没将细致的和姬宁说明白,换做往常,这人还要凑上来再问一问,可今日却只是“哦”了一声,便没了后文。
闻漓:“提起户部,还有件事未同你说。夏日里大雨时,安排了些世家子弟到各部填补人手,其中勒安郡王家的幼子在户部挂了职,负责着赈济灾民这些事,前段日子御史台来报,查出他挪用了赈灾的部分钱款,这事儿挪给了宗人府压着,但我让他们把人扣在了大理寺。”
如今的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都算得上事秉公办事之人,就算还有其余宗亲的人手在,怕是也难将这勒安郡家的小公子捞出来。
虽然不是自己的事,但姬宁听着,就隐隐觉得闻漓是想同他暗示什么。
“这事儿许多人都来劝过我,但我没听。”闻漓抓着姬宁的手,试探道:“爱妃你说,该不该把那人放出来?”
“贪赃枉法,自然不该。”姬宁说着,将自己的手悻悻收了回来。
外边徐禄进来熄了灯,姬宁又背过了身,按着自己的心口默默忍受着那阵痛。
和闻漓之间像隔了堵墙,让他很不好受。
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姬宁转过身想偷偷亲吻身后的人,却发现闻漓一直都在看着他,目光深邃,荡出一层波澜。
“陛下,”姬宁扯出笑容,凑上前,“你要不要……嗯……”
闻漓一下就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姬宁的腰上,将他拉进了,隔着一层衣物感受彼此的温度。
他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只偏着头朝姬宁吻了上去,
这次不像往日那般小心温柔,他不断啃咬探索,将人吻到快要窒息,来完成这场无声的惩罚。
直至翌日登上车撵时,闻漓都没有再主动同姬宁说过什么话。
外人面前,表现得还是一样宠爱他,可转身时,又那么决绝。
天还未亮,祭天的礼队就从皇宫出发,路上行了快走两个时辰,快到九梵山下时,北铮军要先去前边儿开路。
那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姬宁就忍不住挑了点车帘去看。
只见他的父亲姬淮身穿着武将军的赤血铠甲,驾着黑云踏雪的骏马从后方赶来,就像每次从战场上归家一样,那样的威风凛凛。
姬宁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只将这一幕当做永别来看待。
但或许是父子之间有了感应,姬淮行径过他的马车时,突然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这个将军在战场厮杀了几十年,这一刻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儿子,对着他的方向点了点头。
姬宁放下帘子,双手攥紧了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方才感觉到父亲像是察觉了什么。
那一个点头也无疑迷惑了躲在暗处的敌人。
“父亲……”
自九梵山下,山上观天寺主持携一众僧人在迎接,左右开道,拾阶而上。
姬宁在闻漓右侧,仪仗之间差三丈,之后再是宗亲百官紧随其后。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高于众人的尊贵都是闻漓给的,这样的场合下,更不敢有丝毫懈怠。
到了祭台跟前,仪仗则要退下,姬宁行至与闻漓并肩,在最外层的鼎前与闻漓一并迎神。
之后闻漓从右侧往前,稍稍等待姬宁跟上后,一同往拜位行三跪九叩礼。
待到这一遭结束之后,便是盥手行香。
金玉水盆里盛着早上取来的山泉水,闻漓上前按照礼制盥洗双手,姬宁在一旁等候,其余人等则全数退到了远处。
现在,或许是行刺最好的时机,周遭的所有都在伺机而动,而姬宁藏在衣袖下的匕首也随时准备着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