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事办妥了?”闻漓又问。
徐禄手脚都放得轻,将闻漓衣衫摘了,给他在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处上药。
“是,奴才都安排下去了,到时候那些哥儿姐儿选出来,直接就扔到勾栏胡同里去,再安排些专门的画师过去……”
那些风流地儿里长大的倌儿惯是知道怎么折磨人的,让金贵惯了的宗室子女去里边滚一遭,凌乱污秽的样儿被画下来日日送到父母宗族的面前,那才是将人往死里折磨。
闻漓“他们一天不认,就日日都换了花样送去,朕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
“是……”
徐禄应着声,眼看着这人的种种阴狠手段,打心里却是清楚,闻漓做这些都是为了姬宁。
他气恼归气恼,该替心上人报的仇解的恨,一样都不会落下。
现下狠心将姬宁留在了九梵山,想来也是因为这皇城中的杂碎还没收拾赶紧……
这之后徐禄未再劝过皇帝,只定了心下去完成交办的事儿。
那些公子小姐的春/画送到宗亲跟前日日挂着让他们看,第一日时还有些嘴硬的只顾着嘴上将皇帝贵妃辱骂一遍,让人掌了嘴后,第二三日见着画便老实了,该认罪的认罪,该疯的疯。
再到后来,那些送进勾栏里的人被折腾的没了人样,有几个宗亲仍旧咬死了牙不认,闻漓便让人去审讯这些人手底下的亲信。
死到临头的时候,衷心的再嘴硬也抵不过一群人里有想活命的,用刑不过一日便将宗亲们这些年干的腌臜事全都供了出来。
白纸黑字,闻漓也没让人再送去宗人府,直接转了刑部。
下边官员算是彻底知道了新帝的手段,做事都拎着脑袋一刻未敢耽搁,没多久就将那些人的罪定下来,来来回回,反正是逃不了一个死。
立冬的前两日,皇帝又召了安定候入宫,原本是答应了姬宁让姬淮留在锦城过冬节,可现下出了事,他左右思虑之后,又为表对北铮军护驾不利的一二“惩戒”,便让姬淮领着兵马,先行前往西北边境驻扎。
“边境艰苦。”闻漓披着墨狐大氅,对姬淮说道“安定候此行有何缺少的东西,尽数拟了报上来,朕会让户部着力去办。”
“军饷粮草已派,行军打仗便没那么多顾虑,只是……”姬淮说着,跪在地上叩首,“陛下,娘娘如今身子倒瞧着比不上臣这把老骨头,冬日里九梵山上寒冷,还望陛下垂怜。”
姬淮从军打仗,这辈子都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对着皇帝不会拐弯抹角说话,对着下士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但从凭借一点猜测带兵冒死围上九梵山,到现在下跪为了姬宁求情,他骨子里剩的那点子柔情,怕是全都倾注在自己这个小儿子身上了。
闻漓转了转手里的鸡血石扳指,一低头又瞧了眼腰间挂上的玉牌,心也是疼成一片,说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立冬这日刚好下雪,闻漓下了旨,将姬宁又从贵妃降回了妃位,派了专人去九梵山接回宫,但却不住从前的云盛殿,得搬到枫溪小筑去。
“枫溪小筑?怎么没听过?”姬宁身上披着兔毛的斗篷,人瘦的脱了像,却还是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准备入宫面圣。
来接姬宁的太监是徐禄带出来的徒弟,就算姬宁被降了位份,却也还是恭恭敬敬的“就是原先的月霄宫,皇上瞅着那地儿僻静正适合娘娘养身子,早前就让人修缮着了,如今入了冬正好搬过去不是?”
薛逑一并在旁边听着,清楚这话里话外就是要让姬宁去住冷宫。
看着长身玉立的人脸上迅速上升的失落,他还兀自感叹着闻漓真够狠得下心。
姬宁“那快些回去吧,还得去面圣谢过陛下隆恩。”
谁知小太监又上前说道“娘娘,陛下这几日忙着,让奴才今日先直接送您去枫溪小筑。”
姬宁正准备上马车,听了话矗立在雪地里,良久未动作。
薛逑此刻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怎么瞧怎么可怜。
“哦。”姬宁颤着声应了句,径直上了车。
车内暖炉软垫子一应俱全,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失宠的妃嫔该有的规制。
可姬宁想着闻漓不愿见他,又让他去冷宫里住,就忍不住害怕……怕这个人真的像当时说的那样,不要他了。
“陛下……”
因为雪天路滑的缘故,马车行的慢,姬宁身子差了些,受不得颠簸,半路索性在车内睡了。
等到有人敲车壁叫他时,他挑了帘子往外边儿一看,雪已渐小了些,周围官道远处有了些人烟,不像九梵山下那么清冷,想来应当是快到锦城了。
薛逑骑了马靠在一侧,冲他说:“娘娘,陛下应当会召见我,可需要薛某帮你美言两句?”
这段日子在山上受了薛逑些许照顾,姬宁记着,也不想再给这人舔什么麻烦,“薛将军有心了,只是贸然替我求情怕是只会惹得陛下不悦,你还是多多保重自身。”
“娘娘,上次同你说的事你可再考虑考虑,我可以……”
薛逑还没说完话,姬宁就直接将车帘子放下了。
入了城,他只将马车送到了亥合门,下了马隔着车帘对姬宁说了句:“娘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