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顾兆作揖鞠躬道谢。
又发放了两套校服,春夏单袍子和秋冬夹棉袍子,连着廪生的四两银子,顾兆确认无误后签了字,便可以离校,明日正式上课。
顾兆拿着东西出,怕周周急,没在学校逛一下——以后有的是时间参观。
“相公怎么去的这么快?都好了吗?”黎周周伸手接过相公怀的衣裳,都不敢乱碰,怕他手上茧子粗糙刮破衣裳。
顾兆说“都办好了。不怕,这校服是布的,跟咱们身上穿的没有么两样。”
“那怎么一样,这是秀才服。”黎周周反驳。
平日顾兆说么,哪怕是床上闹的花样,周周害羞会答应,可唯独在顾兆读书上,黎周周有时候是很坚持的。顾兆知道这是周周尊敬崇拜读书,可读书不是样样、么道理都是好的。
可顾兆没反驳,他家周周满是喜欢心翼翼的盯着他的校服看。不知道何,顾兆睛有些酸涩。
“老婆,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黎周周吓了一跳,要不是手捧着相公的秀才袍子,就要慌了,摇着脑袋说“啊?我不成的,哥儿怎么识字,相公你别说这话了,被旁听去要笑话你的。”
他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哥儿、女孩读书的。
“旁才不会笑话我,羡慕我还不及,我家周周模样好看俊秀,身材又好——”外还是别夸这个细致,顾兆换“会做饭缝衣种庄稼,数学还好,算账快,聪明……”
黎周周耳朵都红了,说大家都会这些没相公夸得这般。
话题就拐弯了,成了顾兆耍赖说就有,非要逼他家周周说周周就是厉害就是好。黎周周“哪有己夸己这样的。”
可对着相公耍赖模样,末了只老实红着脸夸了句己。
顾兆便笑了,不耍性子。
一路走回去,他们住的巷子叫石榴巷,因巷子中间有棵石榴树,门脸铺子那条街然叫石榴街。十户家,有一半多是开了门脸做生意的,大多是卖吃食,像是芝麻饼、馒包子、面条、醋、酒、糖糕点。
从巷子口入,两是生脸,才过没几天,前又是拉砖瓦又是送废料出去,整条巷子住户都知道上一家卖布的走后,空着的院子搬了新住户,就是瞧不出是干么的。
年龄大的男早两天走了,就剩一对年轻夫夫了。
巷子有好奇便猜这新搬的家要做么生意,瞧着只砌死了一间铺子,还留着一间,指定是做生意的。千万别是做么吃食的,要是跟她家一样做面食饼子,可不成。
这不是打对台嘛。
许家阿婶是卖馒包子的,把话听了进去,她家正巧和新住户是隔壁,便隔壁年龄大点的男出送废料,就问了,打听到新住户一家姓黎,话还没问到做不做生意,黎大就说要忙,赶着骡车走了。
“瞧着不怎么好相处。”许家阿婶说。
“不好相处便不好相处,关着门过日子,他还占了你家屋院不成?”平日说的话的周氏说。
那倒是。
这条巷子住了二十户家,没说家家户户关系亲密。后新住户的黎家不敲敲打打运送东西,一瞧就是安顿置办好了,不过听了许家阿婶的话,没主上门了打招呼。
黎家院子一屋子男,没个女眷。
后又有听到说那个高高个子的原是个哥儿,叫斯斯白净漂亮的相公,我就说嘛咋可一屋老爷们,各个年龄瞧着不了,怎么可没成家有个女眷。
最初巷子以黎家搬的是父子三,安顿好了,再去接乡下的媳妇儿之类的,都猜想着这屋的媳妇儿女眷倒是娇气,半点活不干,享现成的。
现在知道闹了个大笑话。
“原是哥儿啊,瞧着真不像,就没过个子这么高的。”
“我听得真切,买牙粉时那漂亮白净的还说话哄他家哥儿。”
“可我怎么没瞧哥儿脸上的哥儿痣?”
“家一直在院子干活忙前忙后的,我们就是老远打个照面,没瞧清楚不奇怪,再说那位哥儿长得那般高,多点稀奇没么奇怪的。”
是闲下说两句,新搬的黎家咋样和他们干系不大,又不搅合一个锅吃饭。
早上这会约莫辰时末,黎周周和相公进了巷子快到家了。
石榴树下照旧围着几位年龄不大,五六岁的孩在玩,女孩子手翻红绳,男孩蹲在树下玩蚂蚁虫子,还有淘气的拿着虫子吓唬正翻红绳的姑娘,姑娘吓得张嘴就哭,说要告诉她阿娘去。
哒哒哒跑着进了院门,扯着嗓子喊“阿娘,许斌拿虫子吓唬我,丢我发上了,阿娘。”
“怎么还扯着嗓子哭了?我正忙着呢。”周氏戴着围裙出瞧,这俩孩子平日就是着就闹就吵,各回各家分开了还想着念着,她都不知道说么好。不过拿虫子吓唬她家三娘可不行,得说说。
周氏手上沾着米糟,在围裙上擦了擦,一手拎着三娘的手跨着门槛出,三娘倒是有些怯了,说“阿娘,你要骂许斌吗?你别骂他。”
“那谁刚哭的喊我?”周氏没好气说。
这才多大点就知道护着许家子了。
一出院子门,石榴树下哪还有许斌那子的影子,早都跑了。本孩子打打闹闹的,周氏出难不成还真给许斌几下?不过是说道两句,可许家子一跑,周氏心了气。
尤其她家三娘刚还惦记着,怕她骂许斌骂的凶了。
周氏拿指戳女儿脑门,说“你瞧瞧,都跑了。”
三娘委屈,刚是被虫子吓了,现在又被娘教训了,含着泪要掉不掉的,周氏正要说女儿两句,一抬瞧新搬过的黎家夫夫回了,便把教训的话咽回去了,没得在外面前数落女儿,让瞧了热闹。
“回吧。”周氏跟女儿说。别玩了。
三娘乖巧点往院子走,阿娘没骂她就好了。周氏没走,都碰上了,点个打个招呼成,只是走近了,目光就瞧了那高个子哥儿手上捧得衣裳。
怪熟的。
周氏脑子突然想起怎么个熟,这不是府县清平书院秀才郎们穿的袍子吗?
原这新搬的竟是秀才。
周氏心震,本是点打个招呼的主意,如今面上热情起,笑着问好,主说“前几日瞧着你们搬,想着要收拾狼烟地的不好打扰,如今安顿下,咱们都是石榴巷的,可以平日多多走一些。”
“我家就在这儿住。”周氏指着身后院子,“我家做醋的营生,你们要是吃醋了就我家,瞧我说的像是给家营生拉客似得,笑了。”
黎周周听惯了村阿婶说话直直去,嗓门高亮,好了坏了都摆在脸上,很少掖着,就是后王婶对他有了间隙,嘴上脸上说着笑、好意,其实都看出的。
可如今不同,这位说话不高不低,府县的口音,有些软,脸上带着笑热情客气,黎周周然的跟着这位将量放低了,说“阿嫂好。”
他瞧这位说话的年龄好像并不是很大。
周氏笑,“忘了介绍了,你瞧我这记性,我家相公姓张,我姓周,看着年龄,我们是虚长你们几岁,喊我张嫂就成了。”
“张嫂好。我姓黎,平日叫我周周或黎周周都成,我家相公姓顾。”
周氏心还嘀咕,怎么这位哥儿姓黎?她之前可听到了,年龄大的刚走没两天的男姓黎,这新搬的屋院然是黎家院子了。
可这秀才却姓顾,怎么回事?
那男和儿子还不是一个姓?
巷子之前以黎大和顾兆是父子俩,黎周周这位哥儿是顾兆娶回的。
顾兆一看就知道张嫂纳闷着,拱着手摆了下,笑说“张嫂误会了,前回乡的是我和周周的爹,我们家姓黎,我是上门入赘到了黎家,周周是我家家主。”
黎周周都差点急了,咋相公在外又这么说。
以前在东坪村回顾家,相公说怕后娘欺负他,才让他‘一家之主’的,如今搬出,新地方,相公又是秀才了,在外说上门婿,黎周周怕外笑话相公的。
周氏脸上客气周全的笑容,这会是然不了了。
“啊?哦哦,好好。”
后周氏不知道嘴说的么,夫夫跟她别过了,她回了家院子还愣了半天神,男叫她。
“发么愣呢?”
周氏才回过神,说“你不知道吧?刚我在外遇到新搬的夫夫了,没成想,那夫郎的相公还是一位秀才,回手捧着清平书院的袍子。”
这下男吃惊,说“没成想咱们石榴巷还住进了一位秀才,秀才好啊,咱们沾沾运气,努努力,争取第四个怀上儿子,以后啊有这么个造化。”
周氏嗔怪啐了相公一口。
“……你别打断我,我说么着,哦对了,那秀才姓顾,新搬的院子家却姓黎,你猜怎么着?顾秀才是上门入赘到黎家的。”
张家男都愣住了,半天找回神,第一句话就是“那不成,咱们要是有了老四,决不有这造化。”
多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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