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昭州31(2 / 2)

怎么是竹榻,是纸鸢,还投壶的箭矢,对弈的棋盘,各看不懂的玩具。

众位……

宴席倒是坐礼矮几,是一张长条桌子,供十几位坐下,蒲团软垫便铺在草上,旁边便是流水潺潺的声音,这副景致确实自在雅致。

顾兆请陈翁入座,见愣在原的诸位,笑眯眯说“别客气,坐啊,我是来昭州后,好久没办这样的宴席了。”

黎大本是不乐意来,都是读书人说话玩乐他听不懂,来这边拘束。兆儿说他是长辈,是黎府的家主,自然出面的,不好含糊过去,因此黎大便来了。

见他旁边的读书人拘束站着,都不知道下脚儿,是干脆热情说“这位先生坐这边。”

“好、好。”杜若庸忙是点头,随着黎老爷坐下。

这一头那一头,快便松松散散的坐齐了。福宝挨在他阿爹身边坐好,哪位叔叔看他,福宝便扬着脸,露出个笑来。

肉呼呼的脸写了欢迎欢迎!

杜若庸见了便想家中的孙子了,他坐在黎老爷旁边,观黎老爷是个爽快的人,便笑问“顾大人家的福宝多大了?”

“刚出年好六岁了。”黎大说。人夸福宝他就高兴,觉得身边这位读书人也不是说话他听不懂。

杜若庸“我家中长孙七岁,不及福宝长得高。”

“这孩子打小吃饭就好,不挑嘴。”黎大这会是话打开了,问文人先生的名字,说了孩子的事,这杜先生倒是个爱孩子的,黎大热情几分,说“小孩子吃饭好才长得高,是娘胎带出来的弱症,那得配着食补,我们村以前个小子,他阿爹生他时早产,也劳累了,生下来长七八岁是药罐子泡大的……”

黎大说的是小田。

杜若庸听了便入了神。

“……兆儿的大哥他家里是祖传学医的,小田怜,兆儿托了系送小田去郑家医馆学医,后来我们每年一见,变化大着,是个头蹿的快,人也壮实,上次从京里来昭州,回去村里一趟,小田娶妻生子了。”

若是乡野土法子,杜若庸还些不信,但听黎老爷说是顾大人做的系,见同村人怜,送去学医,那便信了。

另一头顾兆也是闲话——看似随意了个话题,其实都是精心捏过的,诡计多端的顾大人。

“当初我拜家师,还记得是冬日,老师请我去郊外庄子,也是如今日一般矮几设宴,一眼看过去是红梅映雪,老师同施大人——哦,这是我在翰林当差时的学政大人……”

其他的文人已经听入迷了。

“说比赛作诗。”

梁进士几人心想,这便是比赛作诗谁作的好了,便收其为徒,顾大人作诗果然是一绝,难怪进了孙大家名下。

顾兆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说“我作诗其实不及二哥,连在座的都不及。”

“顾大人谦虚了。”

诸位文人纷纷道。

“不是说假话。”顾兆是摆摆,笑说“当时我还不知作诗收徒,老师让我作,我便说等一等,我算一算,老师便随性坐着由着我。”

这底是什么好诗,还算一算?

孙大家都耐心等一等。

顾兆是诸位好奇吊得高高的,说“二哥先来了一首,施大人言好,便是我家梁师兄——”看向了梁进士,微笑。

“师兄也说好。”

“大家是轮了一圈,终于了我,我也准备许久作好了。”

诸位是眼睛里都亮着光,等着听顾大人的绝作,尤其是孙进士,他是孙家的旁系,虽说都是姓孙的,其实过去这般多的岁月中,见孙大家也是寥寥数,心中自然是想拜孙大家为师,自知文采不够格……

顾兆当日做的诗念了一遍。

本来是吊的高高的诸位顿时眼底的亮光成了懵,甚至脸上都明晃晃摆着‘这?’、‘错了吧?’、‘这诗’,就连杜若庸也蹙着眉,这诗堪堪对仗整齐,太过匠气,没半分灵气的。

若是因为这诗孙大家便收了顾大人为徒,这——

“诸位心中定是疑惑,我这样的水平如何被老师看中?”顾兆一笑,说“后来师兄玩笑话说我作诗木头一根,老师是脾气拗上来,非带我开窍。”

孙大家是这般的性子吗?

唯独孙进士知道,是。他自小听孙大家的事迹长大,孙大家年轻时,他还是幼年,听家中长辈是气是欣慰说孙沐太不知天高厚了,竟当众设了这么个赌局……

“真相如何,不是子清自夸,我觉得是老师看重了我的本性。”

孙进士看着对面坐着的顾大人,从进了门如今落座,一张的蒲团垫子随性坐着,明明是没规矩的坐姿,熠熠生辉的生动,像极了长辈口中年轻时的孙大家。

不拘泥于世俗之礼。

“子清诗赋文章皆普通,做不了锦绣文章,诸位或许好奇,为何就是我成了探花,难不成真凭一张脸得了这个位置?那便是胡说八道了,圣上圣明。”

顾兆容色几分经,大致讲了殿试上的名次,“……都瞧不肥田法子,臭烘烘的不是殷勤奉承朱门的法子,我是农家子出身,周周和爹也是,田里里劳作辛苦,我知,天下百姓年年岁岁辛苦,为的便是肚子温饱,我更知。”

“后来当官,入了翰林,都说翰林清贵,文章出彩便入了内阁,我在翰林时同严二哥修书整合,做了《三年两考》两册书籍。”

“原来这书是顾大人所着?!”梁进士惊道。

顾兆认真说“并非我写的,而是整合,各位同僚的一份心血。”

这书清高的读书人瞧不上,视为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但更多的读书人是觉得好用、实用,惠及天下读书人的好事。

原来是顾大人所做。

在座的心中震荡,从那篇匠气他们都瞧不上的咏梅诗,一步步的,如今总算是知道为何孙大家会收顾大人为徒了。

“被调任昭州,说实话我不知这方在哪里,在翰林查了半天,后来总算是找了,施大人说不行,他去动了系留我下来,不去昭州。我倒是觉得挺好,去了昭州做一些事实,我留京里,写锦绣文章并非我的所长,也非所愿。”

诸位听得心中佩服不已,翰林院啊,这样的位置,顾大人说请调便做了……

“终于昭州了,昭州太穷了。”顾兆话题一转,开始哭穷了,“百姓家中一双全乎的布鞋也没,几乎是人人草鞋,田里收成惨淡,即便是中原北方都用了肥田,昭州被遗忘了,没人在意昭州……”

“我在盖官学时,外头的商贾都看着我热闹,官学好盖,夫子不好招,没人会来的……”

顾兆说着说着哽咽,硬是忍住了,而后一笑,“诸位前来了,我昨日见了,不怕诸位笑话,子清想落泪,是诸位解急救难子清,不亚于子清的亲人。”

当即是一顿的热泪盈眶场面,若是说昨天第一次见面,因为顾大人看重礼遇他们,他们才上头感动,过日子嘛,日子久了,冷静下来,背井离乡的还是不愿留下。

三五载都算是情义的了。

现下的场面那便是真的被顾大人本人折服了,一个个热泪盈眶不知道说什么好,听顾大人说在村中时清贫的艰难,京中翰林时的修书编书,了昭州孤立无援的苦楚,一腔热血所作所为,皆是惠及他人。

肥田法子,惠及天下百姓。

修书,惠及天下读书人。

了昭州,桩桩件件,皆是为民。

潸然泪下,这次不是上头,而是真的心底油然而生的佩服折服,愿意为顾大人留下教书——

“各位离家前来深重情谊子清记挂在心,其实说这些并不是想绑着诸位长久一辈子留下来,只是想恳请各位,给昭州多一些的时和耐心,我们昭州没什么经私塾学堂,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教书育人开头艰难,昭州比不得京里比不得中原,更是比不得文人墨客深厚的滁州……”

“若是民想富强,那便读书开智,我修的了路,修不了每个人的德行,这些劳累诸位了。”

“今日,子清也不想诓骗诸位兄长,官学一,是经招收聪颖学子,以供其读书科举。另外还开设了一所学校——”

顾兆见大家伙都热情饱满,快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了——他也不需,只两三位给他们学校当老师就成了。

“这学校是综合学校,为的是开民智,收的学子不拘性别——”

“什么?!这不,太荒唐了,子清。”

人下意识本的先反对,一看顾大人神情恳切,便后头说话都软了一些,顾大人也是为民所想,但这太过没规矩,成何体统。

“研究肥田法子时,村里人笑话我家,不知歇息,每日还劳作,花钱买什么石粉,祖祖辈辈里刨食的经验,还比不得一个半吊子的读书郎吗?”

“去京里翰林修书,昔日八皇子为了庆万寿节贺礼,同僚笑话我做这些给谁看,圣上不会知晓你修书编书的,功劳都是八皇子领了。”

“了昭州,众人劝我何必劳民伤财修什么水泥路,如今路好了,昭州烂在里田里的果子送出去了。”

顾兆认认真真看向众人,“诸位兄长,子清比不得门阀士族子弟,昭州比不得北里任何州城,若是故步自封安于现状,子清便是农家的顾兆,昭州也是无人听闻被遗忘的州城。”

“大刀阔斧的措施,或是人不解误会,或是人现如今的唾骂,子清不怕,子清想的是未来,若一天,大历人人认识听闻昭州,知道昭州出的货好新奇实惠,昭州儿郎出去为大历做出贡献当个好官,昭州女郎哥儿也用一技之长,人人饭吃,人人立足富裕生活。”

“不是想逼各位,谁愿与顾兆试这一试,开创大历先河。”

在场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几息,陈大人率先抚掌称好,出乎顾兆意料,梁进士先站了来,说“梁某愿意追随顾大人,去往学校教书。”

“杜某才疏学浅,若是顾大人不嫌弃,杜某愿意去学校教学。”

“白某愿意去学校教学。”

“陈某也愿意。”

而宴席上的孙进士嘴唇动了动,几欲说话,但最终还是没开口请愿去学校教学……

他不敢,不敢站出来,不敢以滁州孙氏身份破了规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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