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觉得只要自己有心伪装,大多时候都能藏好自己的心思。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来没被拆穿过……
“臣……”周言莫想与花素律分享自己的苦闷,却怕说出来会让花素律看不起自己。
另一方面,又心生幽怨。
想花素律既然白日里就看出他不快,为什么现在才问他?
是因为,那些人都比他重要吗?
即便明知自己这种想法太过无理,但还是抑制不住。
可他不敢展露出这种想法,怕将这唯一一个真心不嫌他的人推远。
“臣没事。”周言莫勾出点笑,拿起酒壶斟酒,以掩饰自己内心中的阴暗。
花素律夹了口小菜送进嘴里,撑着下巴对视周言莫对视半晌,轻声道“和你父亲闹不愉快啦?”
周言莫内心被看透,他过度反应地放下酒壶,结果因没控制住力道,撞碎了壶底。
栀子浓郁的花香混合着乍然四散开的酒气,将气氛烘得有些紧张,又有些迷乱……
花素律吓了一跳,见周言莫躲避她的目光,呼吸有些急促。
她小心地问“你生气了?”
“没。”周言莫低声答道。
“臣去叫人收拾干净,换壶酒来。”周言莫说着就要转动轮椅。
他内心的纠结使他愈加害怕面对花素律,生怕被看穿自己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便想快速逃离这里。
“等等。”花素律叫住他“没酒也没关系,朕也没多爱喝酒。还是说,你一定要喝点,迷迷糊糊的才能和朕说话?”
周言莫知道这是在哄他挽留他,心底里不愿意拒绝,于是纠结地停住动作……
“你正式入宫前,朕就听说你家的事了……听说,你小时一直养在庄子上?”花素律自己搬起凳子,挪坐到他身边。
周言莫想起幼时那些不快,闷闷地嗯了一声,承认这事。
花素律见了,温和地对他笑道“朕不知你那时过得如何,但只想你双亲十几年都未曾探望过,你心里大抵也不好过吧?毕竟……”
花素律扶着膝头,似也回忆起过往“朕小时被关在冷宫那几年,虽有母亲、兄弟陪伴,但将朕关进的人,是朕的父亲啊……”
周言莫闻此急转过头看向花素律,类似的经历让他深刻的共情到花素律言语中隐含的痛苦。
然而他不知道,他感受到的,是花素律胡诌出来的虚假。
花素律穿来这具身体时都登基两年,何曾感受过冷宫的经历?
她在这里胡扯,是好心想让周言莫内心得到纾解,不要一直憋闷着。
在这宫里待着已经够无聊了,再为这样那样的事生闷气,好人都能憋变态。
花素律真担心周言莫本就有点别扭的性格,会变得更加扭曲……
她偷想,这世界不正常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可别再多一个了!
“臣的双亲,似乎不太喜欢臣……”周言莫低声嘟囔,声音小的像怕花素律听见似的。
花素律安慰他“虽说都一样是血亲,但五指尚有长短,父母有所偏爱也属正常。咱们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喜欢自己。”
想了下,又笑道“朕作为皇帝,天下至尊,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朕不是?今儿朕生辰,还有人想要朕的命呢!这得多恨朕才干得出来啊……”
花素律自嘲地边笑边想,真没想到,刚穿来时会因被刺杀痛哭,甚至消沉数日的自己,如今竟能平淡接受。连被人刺杀也觉得,只要没死,就无关紧要。
“那您呢?”
花素律正徜徉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时,忽听到周言莫说话。
转过头来,对上一双渴求的双目。
那双眼就像森林里遭受无尽苦难后迷茫的幼兽,他带着期盼小心翼翼地望向你,却又不敢靠近,生怕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五指有长短,宫里这样多的人,臣在您心里,又占多大一块?”他的声音很轻,花素律似还听出些可怜的祈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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