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上,武利盈就原形毕露,扑到榻上,和花素律一个姿势歪斜着,拿起果子尝了两口。
“干什么?为了给你戴绿帽子那小子伤心呢?”武利盈嚼着果子,口齿不清地说:“为那种东西,不值得。还是说,你对他挺上心?”
“别乱扯。”花素律下意识就想辩解,但开口后便意识到自己不该袒露那些。
于是她憋住了后面的话,撇开头不看武利盈。
沉默霎时在屋子里堆积,武利盈咀嚼的动作都被这沉默挤压得难以进行。
他注视着花素律,放下果子:“你究竟怎么了?”
花素律难以开口说明,她亦不想面对,叹气道:“你别管。”
武利盈直起身子,没说话,却没真依花素律所言,目光仍在花素律脸上。
良久后,花素律听到武利盈问:“你难过啊?”
花素律怔住了,她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向武利盈。
只是在下一瞬,她又垂下眼,倔强地否定:“没有。”
沉默再次堆积,将房子里堆得愈来愈满。这次被挤压的不是武利盈,是花素律自己。
她自己制造出的沉默压迫着她的胸腔,使她想张开口将胸腔里的那些事,全都吐出来……吐个痛快。
“他们死了。”花素律沉沉道:“连那些和他们有关的人,都死了。”
武利盈不意外,他知道花素律在说什么。
她指的,是禄天厚和那个宫女,还有那些同他俩关系密切的人。
东厂将那些人的舌头和手脚筋挑断,又或者,让那些人被饿急的狗群狠狠撕咬……
武利盈轻轻向花素律靠过去……他为什么清楚的知道这些?
因为东厂用刑时,把宫里好些人都叫过去看。他们这些公子,更是一个没落。
不过他看了半截儿,实在恶心得受不了,光明正大地跑了。
至于其他人武功没他好,就没他那么幸运。
记得他跑时,柳茂嘉已经吐的站不起来了……
“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你左右不了这些。”武利盈轻声对花素律说:“你不做,来日谁都会看不起你,谁都不会服你。”
花素律摇头:“不是。”
她眼里不受控地蓄了泪:“我可以有办法不让他们死,无非是我想不想做!可我没那么做。不止是他们,不止……”
花素律终是没有明秀那种坦白的勇气。她咬着牙,忍到喉咙发痛,如同被迫生吞了块大石头,强迫自己将话吞回肚子里,将眼泪忍回去。
武利盈看着她低垂下的侧脸,心疼不已。
“你……不要多想。”武利盈很想安慰她,只是现在说什么,在那些人命面前,似乎都显得苍白。
武利盈来此便是听说花素律心情不大好的缘故,他大略能猜到原因,却没想到花素律会愧疚到如此地步。
无需多言,武利盈便明白她的困顿之处。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得已。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是一样的。”武利盈试图开解她:“就像,当初我不想入宫,结果不还是来了?”
花素律抬起眼皮,瞥着他。
武利盈看着她的双眼,道:“我爹惨死边关,我娘悲极身故。他们想吗?我哥当年也不想从军的!可国仇家恨不能不报,他作为长子只能去扛起这些。这也是他的不得已。”
花素律眸子里的情绪融化些许……
武利盈轻声安慰她:“你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如果你是,你又怎会为此难过心痛?”
花素律愧疚地低下头:“朕这点心痛,也还是因为自己……朕实在,不怎么样。”
“没有。”武利盈偷偷拽住花素律的手,握在手心里:“你不是。我知道。你比很多人都要好,至少在我眼里,要好得多。”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之前如泥石般积重的气氛缓缓散开,如羽毛般渐渐漂福
武利盈瞧着花素律的侧脸,心中温柔。
他不由得心动,想缓缓靠过去在花素律唇边轻吻……
“你要干什么?”花素律皱眉看他,表情里嫌弃加不快。
这不合时宜的一句,让武利盈旖旎的心思顿时散了……当然,他自我反省这时候确实有点不应该亲热。
纵然知不应该,他心底里还是有点不大舒坦。尤其他又犯少年人的脾气,情绪顿时有些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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