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愈彦准备起身告辞,还未说话,便被辛处长拦住了。{免费}
辛处长就一伸手,“坐下再说会儿话,不会嫌我太老,不愿意和我聊天吧?”
愈彦对如何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现在差不多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了,他欠了欠身子,“老人家说笑了,能跟您说话是一种荣幸,有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我就是无意中捡了珠宝的幸运小子,只有恭敬的份儿,才不敢多想。”
辛处长呵呵一笑,“我就不跟你绕弯了,直接说吧,我对小张如何在安泰打开的局面很感兴趣,小愈,有没有时间跟我这个老头子讲一讲,让我听个明白?”
愈彦没有理由也不想拒绝辛处长的好意,对于这位曾经是一省大员的人物,奇怪的是,他心中没有一点畏惧和仰视的感觉,反而觉得他和蔼可亲,浑身上下散发着祥和的气息,没有丝毫所谓的官气和官威。或许一个人只有真正卸下了官职,放下了面具,也或者一个人意识到不管曾经官居到何等高位,等着真正退下来的一天,也只是一个面对岁月流逝而无可奈何的老人罢了。
愈彦斟酌了一下语句,挑了一些重点部分,将张思文初入安泰,先是示弱,然后暗中拉拢分化各个常委,最终慢慢地掌握了主动权,慢慢迎风赶上吴麒,现在势头正劲,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其中还重点略去了他所起的关键作用。
辛处长听完,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他伸出三根手指,说了三句话,“第一,开始时有点优柔寡断。第二,反击时不够雷厉风行。第三,吴麒必须除去,不可留!”
说完,他又自嘲地一笑,“我是不是对小张要求有点严了?他初入安泰有如此手段,尽管手腕还是软了一些,不过心思缜密,步伐稳重,也算难得!”
在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面前,他的话,愈彦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不敢发表意见。
辛处长见愈彦有些拘谨,就笑,“刚才你说话,我听你说得头头是道,怎么现在和我说话,就哑口无言了?是不是觉得和我说话要压力?”
愈彦忙态度恭谨地答道,“辛老多虑了,辛老讲的是人生大道理。人生大道理是人生精华的积累,需要认真领悟。我这么年轻,哪有多少人生精华,个人看法有时难免有偏差,不对的地方,我觉得有必要提出不同的意见。”
辛老哈哈大笑,“小愈,你说话还挺圆滑,小张有你在身边,也算有福了。那你说说看,小张在仕途上能够达到怎样的高度?”
愈彦为难地说道,“张书记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长辈,他前途大事,我不好发表意见。”
辛老不悦地说道,“小愈。年轻人,要有朝气,该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话已至此,愈彦也知道辛老确实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也就说出了实话,“辛老,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了,您听听就过,千万别记在心里,我个人觉得,书记他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弹性很大。如果对手有手腕,他也能沉着应对。如果对手硬来,他一气之下。也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
愈彦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他知道话说得有点重,也不清楚一向沉稳的他,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没脑子的话来,官场上有一点很忌讳,就是在背后议论领导的是非功过,这很容易遭领导的嫉恨,就是说,也要躲在私下里说,现在愈彦还真不清楚,辛老会不会告诉书记他刚才的这番话。
辛老脸色一变,目光中隐隐闪过一丝怒意,紧盯了愈彦半晌。
毕竟曾经身为省委领导,他的官威一旦发作,也是气势逼人,愈彦是平生第一次与从政几十年的老官场面对面交谈,尽管辛老已经赋闲在家好几年了,但他一生为官,久在官场之上,又身居高位,久而久之养成了压迫人心的气势让他颇不好受。
愈彦不说话,目光清澈如水,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努力保持一脸镇静和辛老对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辛老手中的健身球因为转动而发出磨擦的声音,他的气势也随之一消,随即哈哈一笑,“怎么,吓到了?哈哈,看来你比我还要了解思文呐!”
见辛老气势上一消,愈彦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说到底,小张是一个性情中人,如果不是这点,他现在可能已经是省委领导了,就不会来到安泰市当一个普通市委书记喽!”辛老以一种无比轻缓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落在愈彦的心里,却犹如平地里出惊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