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芳便瞪了满宝元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该提这个人选。这可是个肥差,平白无故的,就便宜了薛关元干嘛?老薛和自家的交情,哪里就到了那个份上了?
满宝元却装作没看见。其实他特意将薛关元推出来,也是有想法的。薛关元一直都在谋求调动,不巧的是,刘艳芳也想调动。万一薛关元先调走了,刘艳芳的调动就更难办。总不能你们北栾区的干部,一个个都塞进县城去吧?
愈彦就笑了,说道:“区长的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我看行,就是老薛了!”
愈彦没有让北栾区的干部们有“喘息之机”。他很清楚,思想观念的转变,不是靠开会讲大道理就能起到效果的,得在实实在在的工作之中,实实在在的好处之中转变。
先就要把热火朝天的声势造出来。
如同愈彦所言,数日之后,一百万款子陆续到账,果然没有被截留一分,悉数到位。因了这个,愈彦在北栾区的威望,又在无形之中上了一个台阶。愈书记不但能槁到钱,还能镇住市里、县里财政局那些老油子,谁也不敢克扣他的钱。这个甚至比愈彦在省里要到钱还让人吃惊。地方上的干部们,谁没有见识过财政局那些老爷们的威风?
钱一到位,愈彦立即再次召开了区委和区公所两套班子的联席会议,将任务明白落实下去。
当大家得知,这两个工厂竟然是薛关元负总责筹办之时,都有些愣神,甚至薛关元都有些惊愕。这个事情,事先愈彦和满宝元都没有和他打招呼。怎么忽然就宣布了?
但在联系会议之上,薛关元却也不好当场撂挑子。不管怎么样,在大家眼里,这都是个肥差。薛关元心里也有些想法。
副区长马常吉负责落实棉花种植和生猪养殖的工作。
外联任务,自然是愈彦亲自承担了。别人谁也干不好这活。
其他区委委员和副区长,也没闲着,愈彦一一给他们分派了任务。满宝元则负责掌总,愈彦不在的日子,由他协调全部工作。
任务布置下去之后,干部们倒是一个个神情振奋。愈书记给北栾区描绘的美好蓝图,竟然真的看到了实现的可能性。
对于愈彦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满宝元心里头是有些佩服的。别看人家年轻,却是真的够魄力。如此一分派,整个北栾区干部队伍的精神面貌,为之一变,有了奋发向上的新气象。
联席会议结束之后,愈彦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薛关元便登门求见。
这倒是在愈彦的意料之中。
说起来,愈彦也是玩了个小花招。依照一般的工作方式,在宣布这样的重大安排之前,是应该和薛关元通个气的,起码要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不能搞突然袭击嘛。
但愈彦这一回,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目的就是让薛关元意料不到,主动来找他沟通,除了能够确立一定的“心理优势”,掌握主动权,也能更好地了解一下薛关元内心真实的想法。既然是薛关元主动登门求见,总不能和他愈彦打太极拳。
不管怎么说,薛关元也是愈彦的主要副手之一,总是这么游离在北栾区的主流圈子之外,对工作的开展毫无好处。愈彦可不能容忍一个党群副书记,三把手,整日不安于本职工作。
愈彦很清楚,北栾区的面貌要改变,首先干部的精神面貌就要改变。伟大领袖教导说,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愈彦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奉为真理。
一支整日里无所事事,一盘散沙的干部队伍,无论如何都是建设不出一华新北栾的。
“关元同志来了,请坐请坐!”
愈彦客气异常,从办公桌后转出来,与薛关元热情握手,礼让他在沙发上落座。
愈彦的书记办公室,面积倒也不小,有一个专门的待客沙发区,能够召开小型的会议。当然,沙发和茶几都是木制的,如同刘艳芳说的那样,是陈年旧货,六七十年代的“老产品”,很多地方的油漆都剥落了,露出里面的白底。
“来来,关元同志,请喝茶!”
愈彦又亲自薛关元沏了茶水。
薛关元忙即欠了欠身子,连声道谢。
“关元同志,是不是对区里的安排,感到有些意外啊?”
愈彦递了一支烟给他,微笑着问道。
薛关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荡漾开来,说道:“是啊,愈书记,你这可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心里很忐忑啊……”
实话说,薛关元每次和愈彦谈话,心里都有点怪怪的。首先就是愈彦对他的称呼“关元同志”,让薛关元很不适应。在乡下,通常没人这么称呼的,要不就是叫他“薛书记”,要不就叫他“老薛”,唯独很少有人叫他“关元同志”。不过愈彦不但这样称呼他,对于区里其他的干部,大多数也都是这样称呼,唯独对满宝元,是称呼的官衔,私下场合对刘艳芳则是叫“嫂子”,正式开会的时候,当然还是称职务--刘主任。
对愈彦这个手法,薛关元也仔细分析过,越是分析越是佩服。
愈书记年纪虽轻,心机可是蛮深沉。
北栾区两套班子的所有领导干部,无一例外,全都比愈彦年纪大,而且是大得多。最少也大了十几岁。很多人的年纪,估计和愈彦的父亲差不多。比如对他薛关元,愈彦要是叫“薛书记”,未免硬了一点,殊少亲近之意;若是叫他“老薛”,又过于轻浮,有点不尊重老同志的意思。依照党内惯例”称他“关元同志”,却是刚好合适。尽管听得有点怪怪的,却让人挑不出错来,反倒更加彰显他一把手的特殊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