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就是个坏家伙,坏我任书记的好事!
对景时候,任书记肯定要跳出來,给愈彦找点难要。
一句“小愈书记”已经将任声的内心世界泄露了。
愈彦淡然一笑,说道:“任书记,这个算是正常的工作探讨吧。只要不违反党的政策,不违反国家的法律法规,都应该是允许的。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嘛。”
这话说得平和,实则硬气得很。
愈秘书不大看得上任声的为人,对他就不怎么敬畏。单纯以职位而论,一个分管农业的县委副书记,也并不如何放在愈彦眼里。
任声脸色一沉,说道:“小愈书记,有些石头还是不要乱摸的好,有些河水比较深,就算有石头摸,也不一定能过得去。”
这个话里,不悦的意思就比较明显了,加上任声的脸色阴沉,隐隐露出了威胁之意。这也是任声的一贯风格,身为县委副书记,又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势力,任声就养成了这种霸道的作风。有时候,这位任书记还真不大像是个县委领导,反倒更像是旧社会的帮会头头,说一不二,唯我独尊。不要说区委书记,就算是许多老资格的县领导,也对任声礼让三分,轻易不去触他的霉头。
愈彦这个年轻小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或许在上面是有点什么关系,但那又怎么样,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在桃城县,还沒人敢在我老米面前翘尾巴。
任声油光满面,脸上皱纹不多,看上去是四十几岁,实际年龄也有五十出头了,再往上的念头比较淡。机关有句话,叫做五十二不提处,五十六不提厅。就是说,五十二是处级干部年龄的上限。超过这个年龄,提正处的可能性几乎沒有。虽然这说的是机关的情形,用在地方上,勉强也合适。因为是本地人,县委书记或者是县长职务,任声是不想了。唯一上正处的途径,就是坐在他身边的县人大主任孙殿航。老孙快六十岁了,干不了多长时间。过得两年,老孙退了,任声倒是有希望顶他的位置。去年县政协主席退下去,地区曾有意让任声去政协接主席位置,任声压根就不接茬。
政协主席,级别是正处了,但实际权力,哪里能跟县委副书记相提并论?任声可不想那么快就去政协养老。像孙殿航这样,以县委副书记的身份兼任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倒还不错,手里多少还有些权力的,至少能参加书记会议和常委会议,在政府局级干部的任命之上,只要运作得当,权力还不小。县长也要看他的脸色。咱虽然不能真正决定谁上谁下,但你惹恼我了,让你难受那是绝对能办到的。不过这事,还得等孙殿航真退了,才有可能。目前來看,老孙这个县人大主任做得有滋有味,并沒有想要马上就退下去的打算,任声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正因为有这种心态,任声行事,可谓有些肆无忌惮。
咱都不想升官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啊?
通常这种人,都是领导们拿着最头痛的。我党的干部,历來都是能上不能下,只要他不犯大错误,又绝了上进之心,还真拿他沒多少办法。
故此任声就特别在意自己的权威,尤其不能容忍被愈彦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字辈挑战。
算什么玩意?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眼见愈彦正要反唇相讥,夏利抢在了头里,微笑说道:“愈书记,谈谈你的第二个方案吧。”
夏利这是怕愈彦当场和任声顶撞起來,不好收场。
愈彦的的脾气,夏书记可是比较清楚。一旦真将愈彦惹火了,只怕会将老任当成最大的对手來对付。那就糟糕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所以夏利使用了十分正规的称呼,也是在暗中提醒任声,这位别看年轻,正经是区委书记,可不是能随便呵斥的。
夏利沒有看错,愈彦确实是有点生气了。愈秘书要对谁生气,首先就是看不上这个人。任声身居要职,一天到晚不好好干工作,尽琢磨别人,打歪主意,还一副自以为了不起,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这种人,搁哪都招人恨。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起争执的时候。在书记办公会上公然顶撞上级,这官司打到哪里,都是愈彦先理亏三分。官场有官场的规则,大家在同一个圈子之内,首先就必须遵守那些最基本的游戏规则,随意去破坏,必定成为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无论哪个上级,对于不尊重领导的下属,心里先就存了几分偏见,对愈彦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
再说了,眼下重要的是尽快把北栾区的经济建设搞上去,既让愈彦出了政绩,也能给北栾区八万群众造福,却不能因为一时意气之争,将此事搞砸了。
能够分清楚主次,分清楚轻重缓急,亦是侧身官场的必备条件。从來就沒有一个愣头青能在官场出人头地的。
官场,从來就不需要冲动!
愈彦瞬即平顺了自己的心情,笑着说道:“好的,夏书记。第二个方案,就是贷款。”
“贷款修路?”
夏利追问了一句。觉得愈彦这想法挺新鲜的。贷了款那就是要还的,不比上面的扶贫款子,拨下來之后就不用理会了,只管敞开了花。这个要是贷款搞工厂或者开矿,还好说,总归是有个还款的來路。贷款修了路,拿什么还钱?难道还能在公路上设卡收费?就算能搞收费站,也得有车子跑才行。整个北栾区,区委和区公所合起來才一台二手吉普车,收什么费?
“对,就是贷款修路。这中间设计到一个账怎么算的问題。修路是基础建设,本身并不能直接产生经济效益。但修路对于一个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发展來说,又是至关重要的。如果道路不通,交通状况不好,经济是沒办法发展起來的。要想富,先修路嘛。”
“呵呵,愈书记,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说得好。我完全赞同。不过,银行贷款修路,确实面临着一个怎么还贷的问題。修路可不是一笔小钱北栾区怕是负担不起啊。”
马河打了个哈哈,说道。
你北栾区能够不吃救济,不用财政转移支付干部的工资就烧高香了。贷款修路,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拿什么还?再说了,谁又愿意将款子贷给北栾区?当人家银行行长是傻子?
愈彦笑了笑说道:“所以说,马县长我看要好好算算这笔账。先就要掂量一下,北栾区有多大的造血功能。我认为,如果饲料厂和机械加工厂都搞起來,再加上奶制品厂也能搞起來的话,北栾区的财政状况,会逐步好转起來。到那个时候,就非修路不可了。当然了,那个时候,我们是有钱來修路,不用担心还贷的问題。仔细想想,其实这就是个超前消费还是延后消费的问題。既然道路一定要修,延后几年修和提前几年修,区别是很大的。我认为,可以尝试一下这条路子,等于是提前将北栾区今后几年的收益预支出來修路。但是结果很不同。路修通了,北栾的经济发展速度,肯定会快很多,财政收入的增幅也会扩大,效益会比较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