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玦将手中玉骨扇递与司马赋及身前,后者会意,抬手接过。
适才他二人借火折之光将密室四壁可见之处尽数查看,却并未如京机厂中暗室一般寻到机关。
如今唯一生机,便是能于密室顶部找到些许蛛丝马迹。然此处密室大抵一丈有余,火折光辉甚弱不足以照,司马赋及卸甲脱袍,点燃衣物以照明。
司马垂头看向地上灰烬,昏暗之中如一抹渲不开的浓墨。若是燃了月玦衣物依旧寻不到开口机关,他与他便当真要困死于此了。他死尚不足惜,只是月玦…
兀然一缕淡淡雪莲之气入鼻,司马赋及回神抬眸,只见月玦已脱了外衫递与他眼前。抬手接过,只觉雪莲的清雅香气更甚,不由轻翕鼻翼,眼中玩味兴起,“真香。”
两字婉转入耳,月玦剑眉微蹙,见司马赋及眼中玩味儿晕染,一把夺过玉骨,扬声轻叱“现下又不急于出去了?废话什么?”
言语间月玦撒扇轻摇,一袭扇风掠过,司马赋及手中火折子扑闪一下,顿时四下里昏昏一暗。月玦见此手腕一僵止住玉骨,二人四目凝于微明一光,猩红火头逐渐缩小,最后奄奄熄去,留一缕青烟于黑暗之中。
二人相对一时无言,良久,月玦轻语“怪我。”
此时二人皆淹没于黑暗中,紧窄密室一下拓为无尽黑暗,如浩浩长夜,无星无月,无际无边。
月玦垂眸,思绪如蔓扎根心底,四下蜿蜒紧紧束捆心脉。他本就身中恨无绝,纵是不困死于此,也无多少时日。只是司马赋及,当下他正如旭日正升,尚不待光芒万丈辉照山河,便因他殁于此。
如此亏欠,如何再补?
兀然觉黑暗之中有人靠近,月玦抬眸,虽不见那人轮廓,耳畔却闻平匀呼吸之声。
“怪我。”司马将手中衣物递与黑暗中人,待月玦接过,又吐二字“太贪。”
那年不辞而别之后,他再未与月玦如此相近,近在咫尺之间。只是如今他与自己皆深陷囹圄,若月玦还在东景不曾来西风,纵是狼环虎伺,以他之能亦可化险为夷。只怪他太贪,费劲心机将他带入西风,却护他不住。
戚哀之意自司马赋及身边蔓延,遮掩一贯的清寒肃杀之气。月玦黑暗中轻笑一声“尚不至绝境,赋及怎的如此哀伤?”
闻言,司马赋及长出一口气,他知月玦话中之意,若是这密室的主人困他二人有别用,自是不会让他二人困死于此。那时只待有人来打开密室之门,他便可一举擒住那人,带月玦脱身便是易如反掌之事。
只是如今算下时辰,他二人被困于此已久不见人来,可有生机?
“一同赴死,亦无憾。”
见司马赋及默然良久才吐一句,黑暗之中,月玦嘴角强笑止收,“怎的无憾?玦有一件大憾事横亘心头,此事若不了结,便是死也不瞑目。”
司马赋及剑眉一蹙,在他看来,月玦少有圆满之事,他所说憾事又是哪一桩?纵是说了,如今二人身陷于此,又有何用。
似是知晓司马赋及心中所想,月玦笑而轻言“现下你我不见天日,玦自不会想那些天地浩大之事。适才所说憾事,仅需赋及寥寥一语便可了却,你可应我?”
司马剑眉愈蹙,心下隐隐只觉有诈,然嘴上却不听使唤“说来。”
听司马赋及应下,黑暗之中月玦眸光一闪,言语之中笑意更甚“想你我与谢容乃是同门师兄弟,然你却从未敬称我一句师兄。如今你我前路未知生死未卜,若就此无了,此便是一生之憾,你可愿了我此愿?”
“……”
初听月玦前句,司马便察觉他所说必定是此事,静默不语听他说完,果不其然,有诈。
“怎的?如此小事,大将军都不满足于我?”
司马循声看去,虽不见那人,他脑中却浮现月玦那张得逞脸面。称他一声师兄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两字含在口中,怎么都吐说不出。